数个时辰后,西门孤终于看见了炎阳城的城郭。他朝城头挥了挥手,殊不知城头上的丰陈将军早就发现了他的踪迹,叫那鬼刑孝礼将军前来接应了。鬼刑孝利听的是西门孤回来了,也不顾得什么了,连忙爬上马朝西门孤奔来。到了西门孤面前时,也不管马有没有停稳,便直接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搂住了西门孤。“数月不见,未想贤弟竟消瘦了不少啊!”鬼刑孝礼拍拍西门孤的胳膊道。西门孤笑了笑,看着鬼刑孝礼回答说:“在灵雾山修行,哪顾得上什么鲜肥滋味享受啊。”“也是!”鬼刑孝礼听罢,猛地怕了一下脑袋,“我竟把这个给忘了!郭曌那个老家伙,一天到晚清心清心的,也不会多吃什么大鱼大肉。若不是那王氏喜欢桃花酿,估计他连酒都不会碰一下。”他一面说着,一面拉着西门孤上了马。“贤弟勿急,高峰大人猜到了你这两天就会回来,早叫人备好酒食,准备招待你了。”鬼刑孝礼说着,一拉马缰绳,径直朝炎阳城驶去。马到炎阳城门口停下,刚立稳马蹄,便有一信使打扮的人从旁边跑来。此人面容清瘦,无发无须,身着青丝布衣,腿打灰白护膝,足蹬青云软靴,腰别十八将牌,牌上赫然刻着一个醒目的“玖”字。那人打量了一下西门孤,拱手一揖道:“前些日子离去的早,不曾见过西门兄弟,今日一见,发现神情神竟似那剑圣鬼嵬。”“欸!”鬼刑孝礼挥了挥手,指着信使对西门孤道,“这个是神行将军萧钰,前不久刚刚从西域回来。”西门孤反应过来了,在灵雾山的时候,郭曌提起过这个人,据说他可以身手敏捷,可以日行八百里。西门孤朝萧钰回了个礼,正欲说一声“西门孤见过萧将军”时,城楼上的丰陈忽地探出了半个身子,朝萧钰喊道:“萧将军,何不去趟天心阁向高峰大人汇报此事!”“正有此意呢!本身也要去向高峰大人汇报西域的事!”萧钰向丰陈说着,正欲离开时,鬼刑孝礼一把拉住了他。“西域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鬼刑孝礼问道。萧钰看着鬼刑孝礼,双眸向左上方瞥了瞥,说:“是这样,赤备南北两军在两个月前已经向西域进军了,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可能很快就会到平谷一带了。”“平谷?那快接近西域草原了。”鬼刑孝礼低头想了想,然后猛地抬头看着萧钰道,“他们现在是谁指挥?”“听说是当年死在炎阳的田忠的哥哥田心。”“哦,田心?”鬼刑孝礼一捋长须,“上次有几个农人在灵雾山附近抓到了一个没有武器的赤备兵,那家伙嘴硬的很,到现在还只告诉我们他们会在七月进军西域,看来那家伙没说慌!”萧钰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西域人不精兵道,又刚刚从大旱中回复过来,加上现在正是疫疾肆虐的时节,现在的西域人,在赤备大军面前,可是抵挡不了多久的。”鬼刑孝礼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看天空道:“看来西域马上就要划分到內府的范围里了,一旦西域陷落,內府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了。”说完这些,他拍了拍萧钰的胳膊,让他把这些消息汇报给高峰大人。待萧钰离去后,鬼刑孝利无言地望向了天空。许久之后,他才缓缓低下头,看着一旁许久没有作声地西门孤道:“贤弟,我看现在时间尚早,高峰大人设置地宴会又是在傍晚,不如贤弟先随我去城东地监牢看看如何?”“监牢?”西门孤想了想,“好。”得到西门孤的回复后,鬼刑孝利便带着西门孤,经炎阳城蓄水池到达了城东面。“吁。”鬼刑孝礼一声吆喝,便让那鬼雄门停在了一扇开在山洞口前的门前。而后便与西门孤一道下了马,朝那木门走去。那木门牢牢的嵌在山洞口,门与山洞相接的地方不留一点缝隙,门后的山洞黑暗无光,偶有瘆人的惨叫声从中传出。就像是一张来自于深渊的巨口,在不时地发出咆哮。鬼刑孝利轻哼了一声,走到木门前停了下来。西门孤紧跟在他身后,眯着眼,想要看到洞里面的情况。慢慢的,他看见了一个黑影,渐渐的从洞里朝他们走来。“哦,是鬼刑大人啊。”那个身影慢慢走到门口,接着熹微的日光,西门孤看见那是一个穿着重形铠甲的炎阳士兵。那个士兵走到门后,看了看鬼刑孝礼,又瞥了一眼西门孤道,“鬼刑大人,是来找司空刑部大人的吗?”“正是。”那士兵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便从后面打开了门,挥手示意二人往洞内走。二人走了几步,绕过了一个滴水的石柱后,西门孤迅速追上了鬼刑孝礼,对他耳语道:“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太对。”鬼刑孝礼点了点头道:“这些人也是鬼武士,只不过是因为常年镇守监牢所以不多擅长言语。”“鬼武士?和天心阁的有什么不同吗?”“田心阁的鬼武士,除了一半教头外,其余都是正在接受训练的新人。”鬼刑孝利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炎阳人口众多,但土地却极为贫乏,粮食供给较少,所以这里的人们既是战士,又是农夫。总体作战实力比起赤备军来说,可是差了不知道多少。若不是高峰大人的‘剑圣’之名和先父大人的‘剑豪’之名尚在,还有鬼武士们的平死抵抗,或许炎阳,早就灭亡了。”鬼刑孝礼说着,站在了一扇牢门前。“门后的这个人,也是十八将之一,名叫司空光亮,是主管刑狱的人。他有十几年没出过监牢了,也许,不会像外面的人一样喜欢谈笑,这点还希望贤弟见谅。”还不等西门孤回复,鬼刑孝礼便推开了木门。木门后的房间极其昏暗,除了从石缝中透出来的一点天光和两根闪着幽光的火把外,再无其他照明物。房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偶尔还有水滴滴落在水中的声音。西门孤眯起了眼睛,借着那一点点光线。西门孤努力的辨认着周围的事务。他看见一个人影,好像被绑在什么东西前面。他又看见另一个人影,在拉扯着什么东西。正当他努力辨认房中的情况时,一种金属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而后他便听到一阵极为沉重的呼吸声。西门孤正欲回头,忽地感觉到自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肩膀,那手轻轻一推,便把西门孤推到了一旁。“哦。”一种很诡异的声音从西门孤旁边响起。“这里没有佳肴美味招待客人,这里只有血腥于暴戾等着你。因为这里不是人间,这里,是地狱。”那人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到了那个被绑着的人的面前。“这家伙,还没开口说话吗?”话音刚落,一阵因为紧张而响起的呼吸声便传入了西门孤耳中。“回刑部大人,还没有。”先前那个拉扯东西的人退到一旁说。“嗯。”司空光亮低哼了一声,那声音犹如恶灵的怒号一样,直直撞进西门孤的耳中。西门孤脊柱一阵发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刑部大人。”鬼刑孝礼用枪捅了捅地面,他站在房间较为昏暗的一侧。也许刚才司空光亮没有看到他,听见鬼刑孝礼在叫自己,他便往后小走了一步。“哦?鬼刑大人,您这次来本府,可又是想知道些什么吗?”司空光亮的声音散发着一股寒气,让人难以忍受。“不,除了想问这厮一些事外,还想请‘阎王大人’出一趟鬼门关,回那人间看看。”“哦?想请阎王老儿可不容易。”“鬼嵬大师的孩子西门孤从灵雾山回来了,高峰大人希望十八将都去参加接风宴。”“哦!这等大事,阎王自然回去。”司空光亮一面回应,一面转过身去,“那我刚刚推开的,想必就是西门大人了。”“在下只是侠士,称不上‘大人’。“西门孤听到司空光亮叫自己“大人”,不由得心头一紧,他对官场无意,不喜欢被人唤为”大人”或“官人”什么的。而且,司空光亮那种冷淡的声音叫起大人来,就像是黑白无常在呼唤刚死的亡灵一样,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嗯,看来是鬼嵬大师的养子无疑了。既然这样,晚上的晚宴,我一定会去。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是什么事让鬼刑大人再度亲临本府?”鬼刑孝礼也不含糊,走到司空光亮边上,把刚才萧钰说的话都告诉了他。“哦。”司空光亮听完了鬼刑孝礼的话,便拖着一把长刀,走到了被绑着的那个人的面前。“想必你刚才听到鬼刑大人说的话了吧。我问你,你们进攻西域的主将,是不是那个叫田心的?他是什么来路,给我说清楚!不然......”说着,司空光亮提起那把长刀,猛地往地上只一撞,那刀剑和石头便相互碰撞,激起了点点火花。“呵......”一阵非常虚弱的笑声响了起来,“一个逃跑的......死囚,也配问我?”西门孤认得这个声音,这是数月之前在灵雾山和自己交过手的那个赤备兵。司空光亮沉沉的吐了一口气道:“最后一次机会!。”那赤备兵大笑着,费力地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司空光亮面部的那团黑影,用尽全力,猛地吐了一口唾沫道:“明年五月,待......田大人来这里的时候,你......还有你们的高......高峰,一个也跑不了......”赤备兵一面大笑,一面不断嘲讽着炎阳十八将们。丝毫不在意鬼刑孝礼那因为过于愤怒而变得沉重无比的呼吸声。终于,再一句“炎阳终将灭亡”落下后,鬼刑孝礼再也难忍心头的愤怒,正欲上前一枪捅死赤备兵时,却被司空光亮拦在了前面。鬼刑孝礼见司空光亮挡在前面,也不好在多做什么,只好低哼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别把路走宅了,小子。”说着,司空光亮把刀提起,刀刃紧贴着赤备兵的手臂道,“要知道,这把刀在我开始做行刑官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虽然这么多年没有磨过,但它依然锋利无比。另外我要告诉你,我虽然不通四书五经,但我略知医术,我知道攻击什么部位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要不,试试看?”司空光亮说着,便把长刀提了起来,径直刺入那个赤备士兵的胳膊,只轻轻一拉,士兵的胳膊上便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士兵的惨叫声如同针一般刺进西门孤的耳膜中,西门孤的面部抽搐了一下,连忙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监牢的另一侧,那里有两只老鼠正在打架。“我宁愿去看他们打架......”西门孤摇了摇头。他虽然经历过不少生死时刻,但这种折磨人的行为,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在他看来,让人生不如死,还不如给人一个痛快。他受不了监牢的环境,于是便向鬼刑孝礼告了辞,自己先一步离开了监牢。司空光亮没有注意到西门孤的离开,待他把刀从那个士兵胳膊上取下时,那个士兵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再也顶不住了。他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借着从缝隙中透出的光直视着司空光亮的双眼颤颤巍巍地说道:“田心大人......原是赤备军南军元帅。自田忠将军......身殁后......他便开始统帅赤备全军。他......武艺高强,深得军心,料事如神,用兵如神,手下的将领们,也各个都是......天兵下凡。我只是一个......小兵,就知道这么多。”话说道这里,鬼刑孝礼也是听不下去了,提起枪就要捅穿赤备兵。司空光亮也知道,既然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再审问下去,这个士兵也说不出来什么了,继续审问只是浪费时间,于是他没有在阻拦鬼刑孝礼,任由鬼刑孝礼给了这个士兵解脱。待士兵得到解脱后,司空光亮便伴着鬼刑孝礼一起走出了监牢大门。西门孤见得二人走出大门,并没有直接迎上去,只是隔得老远看着司空光亮。只见他身材极为高大,犹如万仞泰山一般:双肩之宽,可以容下万里平原。头上戴着牛头双角盔,身上披着马面重铁铠。一手缠着千节铁链,一手提着锯齿双刃刀,刀上还刻着百鬼夜行图。刚才的鲜血顺着夜行图的深槽留下,将那夜行图的轮廓染的血红,让人看了直打寒颤。西门孤不想上前,他听见鬼刑孝礼对司空光亮说了一声“日入时分”,后者点了点头,然后便转生回到了监牢中,待他转过身后,西门孤才看到他的将牌,排上写着一个“陆”字。西门孤也不愿多想了,而鬼刑孝礼也把他叫上了马,二人在城中转了一圈,又认识了几个将领后,西门孤便在鬼刑孝礼的带领下回到自己的住地稍作休整,准备面对晚上的接风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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