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饥民终究不敌桃兀，他大喘了几口气，昂起的头也慢慢低了下去。“如......大人......所言。”

桃兀得意地放声大笑，他一把把那个饥民推到在地上，然后摊开双手看着小红娘道：“小姑娘，你的人都已经承认是你们先动的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看在芸儿姑娘的面子上，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姑且饶你一次，但倘若还有下次，就休怪本官不顾及情面，送你去吃官司了！”

说完，桃兀便遣散了身旁的家奴们，然后一挥衣袖，傲慢离去。

“你！”小红娘透过眼前那朦胧的水雾，望着桃兀的背影怒骂道，“无耻！下流！你枉为京官！”

桃兀头也不会，也不说话回复，很快便消失在了正堂中。小红娘在门口骂了好久，直到那些家奴听不下去，关上了那两扇绘有穷奇、混沌花纹的朱门后，她才停口跑到那些饥民身边，跪着哭道：“我一人做事，那桃兀若是伤了我，我也就认了，可你们为什么要上前啊！”

几个饥民听到这话，互相搀扶着蹒跚地站了起来道：“自京城饥荒以来，红娘姑娘和芸儿姑娘就一直在帮我们，你们每次从亲王府带来的食物，都足够我们和我们的家人生活一阵了。若不是你们，我们的家人也就该去走那黄泉路了。”

李芸儿听了这话，不禁也是潸然泪下。她的泪水犹如珍珠一般一滴滴从她脸颊上滑过，冲淡了她的容妆，滴落在那件粉色霓裳上。

那些饥民见状，纷纷围上来安慰二人，待两人完全冷静后，才互相搀扶着蹒跚地离去。小红娘和李芸儿送他们走了一段路，然后沿着原路返回，途径司徒府时，小红娘实在忍不住，正欲开口再骂，却被李芸儿一把拉住了。

“别跟着奸佞之人一般见识。”李芸儿厌恶地看了看府门道，“改天我把这事告诉舅舅，看他到时候如何处理。”

“嗯好！”小红娘朝那府门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便同李芸儿一道返回了坊间。刚一坐下，她们便向坊间众姑娘讲起了司徒府门前的事。

“这桃兀本来就可恶！”先前讲述司徒府的女子跺了跺脚，愤怒的说道，“仗着自己是参政大人的女婿就到处欺负别人！”

“可不是嘛。”有一个女子说道，“早几年他还想霸占赤备将军唐方域将军的娇妻呢！幸亏唐将军及时发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时候忠武侯还健在呢！”一个女子听了这话，便想着把它接下去，“忠武侯听说这事，便写了一封信函，说是请桃兀去赤备大营有要事商讨。那桃兀还以为是美事成真了，屁颠屁颠就去了，结果......”

那女子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结果被忠武侯和唐将军按在军营里一顿好打。”

“是啊，那天他被打断了好几根骨头，最后还是被禁军士兵抬回来的。那时候他没人撑腰，屁都不敢放一个。”

“哪里呀，他后来不是去找田心大人理论了吗？”又一个女子揶揄道。先前笑话桃兀的那个女子听了这话，笑得更加欢畅了，笑完，她清了清嗓子，看着李芸儿说：“心武侯大人英明神武，正直忠义，怎么会去听一个奸佞小人的话。芸儿和小红娘是不知道啊，那桃兀一进南军大营，正好碰上忠武侯大人去拜访心武侯大人。忠武侯大人一见桃兀，便把他妄图霸占唐将军夫人的事告诉给了心武将军。心武将军听后，马上叫军士绑了桃兀，然后重打了八十军杖。还把他绑在囚车里，用囚车载着，绕了京城一圈呢！后来忠武侯陨落，下葬的时候，桃兀都不敢去探望。现在桃兀都还是很忌惮心武侯大人呢！”

众姑娘一听这个故事，纷纷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

“那是他活该！只可惜田大将军没打死他！”小红娘骂道。

“那桃兀虽恶毒，但他当时的罪还不足以被处死。”杜娘微微摇了摇头，“中正将军和忠心将军虽然贵为大将，但也无权直接斩杀官吏。再说当时还有武阴侯求情。”

小红娘叹了口气，直呼可惜。

“好了，一介奸佞，还谈他作甚？”杜娘看了看李芸儿，忽地发现：先前脸上还泛着笑意的李芸儿，不知何时脸上又是愁云满布。

“芸儿可还是在为断粮的事发愁？”杜娘关切的问道。

“京中百姓受苦，芸儿怎么不愁？”杜娘点了点头，接着说：“这些都是朝中人的事，明日上朝，众大臣一定会向永和帝提出良策的，芸儿就别再多心了，愁乱了容貌可不好。”

李芸儿看着杜娘连连摇头道：“杜娘太过于乐观了，大臣们多有私心，只怕不会太往这方面题意见。”

“大人们不供粮，我们坊间供如何？”小红娘忽地从石凳上跳了起来，“明天不是上朝吗？我们就在他们上朝的时候!去那皇城下给民众发粮食!”

李芸儿一听这话，忽地就来了精神，她抬起头看着小红娘，满脸惊喜地说：“对呀！大人们都是科举出身，熟读经书，自然也是明白事理。倘若我们去做了他们没有做的事，他们该是会觉得惭愧，到时候，或许会开仓放粮，这样民众就有希望了。”

众姑娘一听，纷纷高兴地跳了起来，唯独杜娘还是眉头依旧皱着。坊间开仓，无疑于是一笔豪赌，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拉了拉李芸儿的衣袖，问道：“计策虽好，可芸儿想出多少？”

“全数。”李芸儿轻描淡写地说道。

“全数？”杜娘一听这话，立马慌了神，连连挥手道，“不行！坊间本来粮食就不够了，怎么可以全部放出？”

李芸儿听了这话，微微笑了笑，温柔地拉住杜娘的双手道：“杜娘你想，倘若我们只拿出一小部分救灾，那么如何能够说服大人捐出更多？相反过来，到会让大人们觉得我们坊间做作，骗取粮物。这样一来，我们坊间损失粮食事小，丢了信誉事大。杜娘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坊间被人说是行骗之徒吧。”

她故意把“坊间”和“行骗”说的很重。

这招的确有效，杜娘作为坊间之主，自然是很看重坊间的声誉的。但对于她这么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这样一场豪赌，如果输了，她也承担不起。

李芸儿见她犹犹豫豫地，微微抿了抿嘴，看着杜娘坚定地说：“如果出了问题，我就自己去找舅舅寻一些来，绝对不会让坊间出事。”

“好吧。”终于，杜娘还是妥协了，虽然她的眉头依旧锁着，“早说了芸儿玉洁冰心，只愿此计策可以成功，不要去劳烦亲王殿下，以免让他生厌。”

李芸儿听了这话，连连微笑点头，然后和众姑娘一起讨论了明天的计划，然后和他们一起，去做准备工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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