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吉普车在高速上疾驰，两辆车保持着一百米的车距，轮胎滚过刚雨后初晴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两辆车上，一辆车载着一只被材质特殊的网兜住的虎怪，而一辆车则载着两个“病号”。

其中，一号“病号”躺在后排，是一个双目紧闭的女子，大概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此时脸色苍白，长发散乱，不省人事，她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制服，而制服的主人则是在副驾驶座位上一言不发的二号“病号”。

“老陆，你这伤真的不去附近医院处理一下吗？”廖木昌一边轻踩刹车打着方向盘开过一个弯口，一边瞟向副驾驶上露着半个膀子缠着纱布的陆鸣，“当心老了落下病根。”

“不用。”陆鸣用右手解锁手机，输入了一个地址，把手机递了过去，“去这里。”

“哎呦，老陆真是富贵啊，怪不得不担心落病根，敢情是有退路。”廖木昌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私人疗养院的地址，又抬头瞄了一眼后视镜，对着躺在后座昏迷着的女人心里说了句自求多福，“虽然给这个人用了一针“忘得快”，但没有见到普通人应该有的体温升高、心率变缓的反应，这个人会不会有问题？”

“忘得快”是异情调查处给见到非自然事件的普通人量身定制的“遗忘剂”，被注射了这种药剂的普通人会在半小时内出现体温升高、心跳减速的症状，调查处工作人员随后会用科学的解释为他们进行心理辅导，从而将非自然事件带来的冲击覆盖掉。自从“忘得快”推广以来，北川市调查处在给普通人“扎针”方面还没有失手过。

陆鸣知道廖木昌是的“有问题”是指什么问题——这年头连像他这种异能者都不一定能抵得过一针特强效点忘得快，这个人却像是能免疫掉似的，这就着实应该注意一下了。

更何况，她真的很有问题——

“她在现场没哭没喊？”

陆鸣冷笑了一声，“没有，斯巴达都没她有定力。”

陆鸣说完车里便陷入了沉默。

廖木昌被这阵沉默弄得发怵，接着说：“公民身份识别系统里查不到她的信息，但她身上却又有两张身份证，一张叫胡阿花的身份证的主人是一个九十八岁的老大妈，去年已经办了挂失，还有一张叫林之浅的身份证，假得简直比tb五块钱的假货还劣质，就连身份证号都是圆珠笔划上去点。老陆，这个人要是没问题，我买彩票都能中二百五十万了。”

“这么和二百五过不去？”陆鸣慢慢摇下车窗，轻描淡写地扫了扫鼻尖的血腥味，把车里的血腥气散了散，又徐徐把车窗关上。

“你不知道现在小孩儿升学压力多大，我卖掉套房都不够我家小馨补个课的。要是这个人有问题，我们又没及时上报，那咱们的年终奖……”廖木昌喋喋不休地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老陆，你个大光棍不计较这些，可我还指望着津贴养家糊口，咱小李同志还在攒老婆本呢！”

陆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可嘴上却没有半点悔意，说：“听说你还藏了点私房钱，下次你爱人来送午饭，我一定……”

“别别别客气！”廖木昌捶了捶方向盘，“这就送您去疗养院养老，不用谢！”

另一辆车上，屈晓晴一手夹着从廖木昌那里顺来的烟，一手打着方向盘，驾驶室里烟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李潮生坐在副驾驶上脸色苍白。

“晓晴姐，我能……开窗透透气吗？”李潮生憋得快窒息，可愣是不敢动一下，小心翼翼地侧过头问。

屈晓晴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屁股后露出一条豹尾，弹了弹烟灰说：“开啊，我又不是老虎，畏畏缩缩干什么？”

“好，好。”李潮生举起颤抖的手，颤颤巍巍地按下了开窗按钮，扑面而来的凉风瞬间把他吹清醒了，同时也把缭绕的烟雾吹散了。

“至于吗，吓成这样。”屈晓晴看着李潮生，又看了眼撤了座椅，此时和后备箱连成一体的后座——后座上用特制网兜兜着虎怪，将整个空间填得满满当当，后备箱都快要被撑爆，“没出息。人家姑娘被老虎怼着脸都不怕，你一正式工吓成这样？是不是男人？”

李潮生没去纠结屈晓晴对他是不是男人的质疑，而是忽然想起了之前山下的场景。

“那人真不是被陆总吓晕的？”李潮生想起陆鸣浑身是血亲自扛着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姑娘下山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还记得自己踏入调查处的第一天，开门就见到门口供着九个牌位，牌位上画着九个门神似的脸，他吓得差点以为自己进了鬼屋，刚后退一步，就撞上了一个东西，原来陆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李潮生一后退，陆鸣就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李潮生当场就扑通一声吓跪了。

自此之后，“陆鸣能把人吓跪”的传闻就传开了。

所以，那人被陆鸣吓晕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远远赶到的时侯，人家正好拿着石头往虎怪脑门砸，还把虎怪砸了个半瞎。”屈晓晴有些戏谑地对李潮生说，“李潮生，学学人家姑娘，你胆子小就算了，但运气也不好，本想着你当不了工具人当吉祥物也行，现在看来就是个饭桶。”屈晓晴对李潮生无情嘲笑。

“没没没。”李潮生大学刚毕业，到底还不是老油条，别人说啥就是啥，完全没想到反驳，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饭量其实还好。”

屈晓晴似乎还想怼他，刚张嘴，电话就响了起来，屈晓晴抬抬下巴，示意让李潮生帮她接通放到耳边。

“喂，老陆。”屈晓晴对这电话那头打招呼道。

李潮生心里一紧，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抓紧了一些，他才刚转正两天，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完，万一人家陆处对他这次行动不满意，直接让他走人怎么办？

通话很简短，两人很快结束了对话。屈晓晴接完电话，看向李潮生的表情有点古怪。

“陆处……他怎么说？”李潮生试探着问。

“收回我刚说的话，你的运气可真好。”屈晓晴捋了一把李潮生的头发，像是在调戏一只可怜弱小无助的猫，眯起眼睛说，“回去以后，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这头虎怪就是你砸晕的，知道了吗，胆小鬼。”

李潮生惊掉了下巴，“啊”了一声。

屈晓晴拍了一把他脑袋，一字一字地又说了一遍：“不知道的话明天就不用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潮生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立刻坐正，就差对着那台破手机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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