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你不要再提起你是莱恩集团夜家的二少爷，踏出这个家门，你就和夜家断绝所有关系。”

“如果可以，我宁愿把姓氏去掉。”

“你给我滚！”

赤尘市凌晨四点钟，落于乌阳街的【king‘s-night】酒吧静的如深山中的枯井，舞台上的灯依然照常工作，晃过台下唯一的客人——夜少天。他坐在吧台前看着眼前的阔口杯，里面就只剩下水晶形状的冰块，被威士忌浸泡过，变了颜色，手指尖夹着的烟冒着烟雾，显得冰块有些神秘。

夜少天回忆着十五岁那年离开夜家与父亲说的最后一段话，自那以后的几年里，夜少天做到了不再踏入夜家大门，由莱恩集团的二少爷转为【king‘s-night】酒吧的老板，原因只是不想像哥哥夜少空那样将来继承莱恩集团总裁的位置，因为那不是自己想要的。而自己的父亲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商人，于他无利的人或事统统断的彻底，如今他也像母亲一样，不再属于夜家的一员。

伸了伸胳膊，夜少天准备去关门，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看见不远处一群人正在打架，其中被几个人一起攻打的女生他认识，正是金沫尧。夜少天点燃一支烟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大概有五个男生，手中拿着球棒，毫无怜惜的向金沫尧招呼着。就在一个棍棒落向金沫尧脑袋的时候，夜少天伸手握住攻击者的手腕并用力向下，后者发出痛苦的吼叫声，另一个男生见状改变攻击目标，不过被夜少天一个回旋踢踢开，趔趄的摔倒在地上。

“你们三个？”夜少天挡在金沫尧的身前，阴着脸看着剩下的三个男生，三个男生看到夜少天的气质瞬间怂了起来，不知所措的相互对视，手中的棍棒在抬起落下之间来回徘徊。

“金，金沫尧，今天先放过你，下次遇见不会轻易放过你。”一个男生用棍棒指着金沫尧，随后示意自己的同伴撤退。

五个男生原本以为撂下狠话之后便可以全身而退，然而没想到的是在那个男生撂下狠话之后却全员倒地，每一个都痛苦的揉着自己的腹部在地上翻来翻去，夜少天也不做过多解释为什么要动手，只是在金沫尧快要倒下的时候及时转移到她的身后，不明显的用手抵住她的腰，不要她在这些人面前倒下。

“够狼狈的。”看到五个男生相互搀扶的逃离此地，夜少天对金沫尧调侃道。

“向来如此。”金沫尧抬手擦了擦眼角的血，灼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king‘s-night】，原来自己离夜少天的酒吧这么近。

“以你的战斗力，不应该被五个人伤成这样吧。”没得到金沫尧的同意，夜少天对她进行了公主抱，也就是抱起金沫尧的时候，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会被五个人伤成这样，隔着衣服，他都可以感受到金沫尧皮肤的温度。

“放我下来。”突然被夜少天以这样的形式抱起，金沫尧开始抗拒。

“以后每年的今天，我可以陪你去。”无视金沫尧的挣扎，夜少天抱着金沫尧向【king‘s-night】走去。他知道每一年的今天，金沫尧都会按时发起高烧，也都会买一束鲜花消失一天，不上学，不飙车，因为今天是麦芽的忌日。

“拒绝。”感觉到夜少天的用力，以她现存的体力能做的也只是放弃挣扎，任由夜少天抱着自己继续前行，其实金沫尧一直不知道，从那之后每年的这天，她身后的不远处都会出现一个身影，毫无例外。

*

八爪浴缸内坐着金沫尧和夜少天，水龙头的水顺着浴缸侧沿匀速流下，直至漫过二人胸前时被夜少天关紧。有一段时间里，二人没有任何对话，只是安静的泡在浴缸内，金沫尧垂着头，额前的刘海未能遮住眼角的ok绷，夜少天双手搭在浴缸的两侧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生，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三个年头，从未存在过情侣关系，也未发生过情侣之间的事。

“大小姐，偶尔像女孩子柔弱一下没关系的。”伸手拿过放在浴缸边的香烟，拿出一支点燃放在金沫尧的嘴边，最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支。“有我在，你不需要那么坚强。”

“没有人会永远在......”金沫尧的声音有些虚弱，她依然垂着头，香烟在嘴边，没有用手去拿。

“沫尧......问你个问题。”

“什么？”二人的姿势依然保持最初。

“你后悔选择现在的生活么？”夜少天在烟缸中弹了一下烟灰，当他再次去看金沫尧的时候脸上一惊。

“选择......”金沫尧看着夜少天，那双黄色眼睛往日带来的杀意和寒气全然消失不见，变得黯淡无神，嘴角虽然扬着弧度，但整个人却像是丢了魂，“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

“沫尧......”这是他们认识三年里，夜少天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金沫尧，虚弱，无神，像是落在沙漠里等着死亡的一片树叶，没有人拯救，没有人问津，但它却不做任何挣扎，因为反抗不了。

“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哪来的选择......”金沫尧拿过嘴角已经燃烬的香烟，“五岁之前，原本以为我是个最幸福的孩子，但是父母死后才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你不觉得很神奇么，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被亲生父母抛弃。”

“沫尧......”夜少天伸手抚着金沫尧额前的碎发，他发现此刻的自己只能重复着这个女孩儿的名字，说不出来半点儿安慰的话语，对于真正的金沫尧，他完全不知，不够了解又从何安慰。

“有很多父母是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金沫尧没有避开夜少天的手，因为那只手刚好遮住了从天花板投下来的光，“好的也罢，坏的也罢，他们都从我身边离开了......孤儿院，到领养的家庭，再到孤儿院，直到遇见了麦芽。”

今天的金沫尧再次让夜少天惊讶，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孤傲的女生，从来不落泪的女孩竟然哭出了声音，那些无人问津的往事，不愿说出口伤疤一直以来都埋藏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

“对不起......”夜少天把金沫尧拉到他的面前，使前者背对着自己，拿过浴池边的沐浴露挤到沐浴球上打出泡沫，小心的为其擦拭背部。

“少天，答应我......”金沫尧双臂环住屈起的双腿，紧紧的抱住自己，如同那个曾经待在黑暗空间的自己，这样的金沫尧，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知道。”金沫尧的话未说完，但是夜少天知道她要说什么，今天的事，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而刚才道歉的话是关于那句‘你后悔选择现在的生活么？’正如金沫尧说的那样，并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她也想做个正常家庭成长的孩子，周身围绕的应是多个童年伙伴和善待她父母，而不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和走不出的黑暗。

“沫尧，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不管发生。”夜少天继续为金沫尧擦拭背部。

“麦芽也这样说过，但还是离开了......”金沫尧抬起头，这句话‘不会离开’像是她的救赎，可每次都更像是炼狱。

“你看，我的名字里有个天字，所以不会轻易死掉。”

也是从那天开始，金沫尧有了一个天。她也一直认为，这个天永远不会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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