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可怜汉子命苦，张罗着给他妻子下了葬，而他那苦命儿子，除了开头几天吃了些别人以前吃剩下的奶粉，一连半月的其他时间里都是喝的兑白糖的米汤。

村子里的人也没有在这一年里有孩子的，更没有存着更多的奶粉，都劝汉子早些节哀，先想办法给娃找吃的，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毕竟来到这世上已经是不容易。

那汉子孤家寡人一个，也不见有村里人进城，也没想着麻烦别人。和儿子一起喝着米汤，愁着法子。

直到汉子决心要背着娃上城里去时，弄婆却是上了门，脸色有些愧疚，说着法子“左家爷们，离这不远的邻村里有个奶娃的人家，要不你带着娃和我上她家去，俺也能说上两句话。”

那汉子很为难，不愿去为难别家，那弄婆像是看出了汉子心事，继续说道“她家娃和你娃一样，娃儿那爹在娃儿生下第二天就突然去了，都是命不好的儿啊……”

“……你看我这嘴，真是……那个，你要不去看看？”那弄婆心知说错了话，语气拉的很低。弄婆接生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样恐怖的情况。

虽说这也不能怪她，只能怪那女人命不好，但心里却始终不踏实，觉着这娃这么多天也不见睁眼，冬天也越来越冷，光喝米汤怎么能熬的过去，才想着法要帮汉子一把。

汉子点了头，给孩子多裹了两层棉布，跟着那弄婆上了路。

路程不远，两人花了小半天总算赶到，弄婆匆匆说明情况，又给那女子塞了些钱票，回过身来，对着那呆汉子轻声说道“记得路上给你讲的，人家可是冒着败坏名声的风险……”说完便转身出了门离去。

只留下汉子在那抱着孩子频频点头。

妇人家江氏，家里并无老人，有个亲弟弟也在两三年前去了城里没了消息。

汉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屋里站着，忽的怀中的孩子哭出声来，哇哇的叫着，那江氏忙的上前来抱走孩子。

“孩子应是饿了。”说着就抱着孩子往里屋去，汉子本来要说些什么，只觉得嘴上没长那二两肉，吐不出个字来。

汉子有些无措，转身准备出门在外面候着，那江氏还没走进里屋就听见了开门声，回过头来“你干什么去？”

“俺，俺，俺在外面候着”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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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没来由的结巴着回答。

“天这冷，你就搁屋待着吧，别进里屋就是了。”

“哦，好”汉子只得摸着脑袋回过身来。

与之同时，山上的瞎瘸子也裹了一件破布棉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一瘸一拐的沿着那晚的田埂小路上了山。

许久之后，瞎瘸子终于来到那晚满是土堆的林子里。一只瞎眼盯了十分冷漠的盯了一眼那十分突兀的光秃秃的坟垒，才施施然将篮子里的纸香酒肉摆出来。

打火点上，一一给这一个个小坟堆点上，端了肉敬了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哥几个生的苦，做鬼也也苦，这些个香火都是这山下的凡胎敬各位先人的。”

“老头子眼瞎，以前不知道有这个么地，冷落了各位，加上先前无意叨扰还请诸位就只怪在老头子我的身上，莫要伤及无辜啊。”

瞎瘸子一边起身，手里还不断有着动作，嘴里还在念叨着“本来该是大年三十来宴请各位，那时候我怕是来不了了，给各位动动土，聚聚灵，多收点香火。”

说着那瞎瘸子便在这瑟瑟北风里飘忽飞掠，不时有土地翻飞，大树倾倒……

一连数日，汉子都只是守着大门，靠着门槛子呼呼大睡，屋里简陋，除了外屋里屋就剩个烧火的厨房。江氏于心不忍，终于还是开口让汉子去厨房里打地铺，冷了还能烧点柴火，总比在门口子吹那缝隙里钻进来的冷风强。

汉子老实，除了每天看自己家娃娃精神面貌越来越好时才像个人样，其他时候倒是微微弓着那宽硕的肩膀缩着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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