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的水沿路的远方渐渐平和，潺潺成溪流。一身长衫一手提着野兔，一手抱着一捆柴，斜背着西去的落日小心的越过小溪里石墩桥。

等过了河，沿岸就朝这小屋来，此人正是那日救下瞎瘸子的老神医，姓孙名之貌。

老先生将东西就地扔在屋前，照例准备进去检查人的死活，再准备打理晚上的伙食，可此时一进屋竟然发现躺在床上半拉月的残废不见了踪影。

老神医像是丢了什么，着急出门来看，脸上的神色却是平静，看不出波澜。

等人闯出门来，却看见一个歪歪斜斜的残影站在门前，衣衫裤脚啪嗒嗒的滴着水，一只手撑着木棍似的拐杖，一只手提着两条还颤着尾巴的青鱼。

不等人老神医讲话，那残影像是能看见门前的人一样，仰着脑袋冷笑“怎么？怕我跑了不付医药钱？”

门前长衫愣了半晌，徐徐反问道“你这鱼……你这拐杖哪里来的？”问的一半，眼神却是落在那已经包浆的紫皮拐木上。

老神医说着就要上前查看，那瞎眼断腿的残影本能一躲，掩饰道“河边捡的……”

等老神医看清了东西，一把就将拐杖抢过，还一脚将准备反抗的瞎瘸子踹倒在地。

摩挲一边发现并无损坏才看了一眼倒地不起，一副准备赖账模样的老东西，这才回身将东西放回屋去。

不出半刻，那小屋差点被一脚踹飞了去，那灰衫老神医从屋子里跳出来落在瞎瘸子面前，一把将其提了起来。

面色极度扭曲的盯着眼前的蒙着瞎眼的老脸，质问道“老夫屋内的虎撑和药袋子呢？快说！东西呢？”

瞎瘸子一脸不屑，慢慢开口道“什么虎撑，啥波烂玩意儿，啥药……”话不及出口，一拳落下，瞎瘸子只觉面部一疼，身子一轻，随后腹部像是被巨石砸中，等再有知觉已是离河边不远，蜷缩的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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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随之而来，溅起河边石子的双脚，瞎瘸子慌忙大叫，随后从身体破烂衣服里掏出一个白布袋子和一块圆形铁疙瘩扔到一旁。

瞎瘸子匍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老神医捡了东西，冰冷说道“让人挖眼断腿真不是没原因的，没想到几十年不见，你已经变成这幅德行，哼！”

老神医冷哼转身，倒在地上的瞎瘸子才大声的痛哭的喊道“没天理啊！苍天无眼啊！亲兄弟为了个破铜烂铁和布袋子要谋杀兄长啊……”

瞎瘸子也没怀疑自己这个弟弟为什么古稀之年有这样的身手和煞气，也没有去想那东西是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贵重，只是喊着苍天不公，长兄如父一类的话一直到深夜。

月上中天，天上的一条河旁躺着弯弯的月亮，地上的一条河旁躺着碎嘴的瞎瘸子。不远处有一处跳动的篝火，火上烤着肉和两条鱼，

火旁的身影弓着背，长衫紧紧的勒着单薄的身子，人却专心的拿着银针挑着脚上的木刺。

“嘶～”老神医印在火焰里的脸更加扭曲，“糊了糊了～”抬头一瞬间发现鱼要糊了，也不管挑出血来的脚，随手一抹，又将银针顺手插在袖口上，便慌忙的移开了烤鱼。

捻着手指掐了小块鱼肉入腹，才提了鱼往还在哭天喊地的瞎瘸子走去，到了跟前，依旧没有好脸色，冷着脸喊道“叫一天了累不累……自己搞来的，爱吃不吃！”

说完，就地扔下手中鱼，转身便走。

听见身后的一片天终于安静，再无哭丧的呐喊，老神医的身体终于一松，舒出一口气来。

老神医缓步火边，刚坐下。却发现身边一个残影也跟着在一旁蹲下身来，老神医神经一紧，却见蹲下的身影在篝火边露出丑陋不堪的残缺身形来。

老神医微微怔神，随机又是面色怨怒，斥道“不是还没死嘛？能不能别像个死人一样走路不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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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瘸子在火边蹲下就自顾自的啃着鱼，那模样真像是恶鬼在吃人血肉，也不见吐骨头。听见旁人说话也当放的狗屁，随手一摸，就拿起温在火边的一个小罐子。

“哟，还有酒呢！”嗓音从嘴里的鱼肉里挤出来，仰头就一口闷下，“噗！”随即又是连肉带水吐出，“什么玩意没味儿……白水还温个屁！”

老神医本能的往后闪了闪，听人没个好话，正要驳斥什么，却转念间盯着眼前人问道“你到底瞎没瞎？这都能看见？”

瞎瘸子本自顾自的吃鱼，见人盯着，从嘴里吐出一嘴鱼骨，“瞎了，你不是看过了嘛，就剩两颗坏了的珠子。”

“可……”

“可是什么玩意儿，眼瞎心不瞎嘛，滚滚滚，别耽误我吃饭！”

“心，能看见东西吗？”老神医自语

瞎瘸子却取了另一条烤鱼，背过身去。

丑时二刻，过河而来的风吹的火苗呼呼的响，瞎瘸子躺在地上突然喊道“孙二，天亮陪我走一趟呗。”

那一旁坐着给自己腿上扎针的老神医手微微一顿，随即狠狠地将银针扎在小腿上，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叫孙之貌。”

“陪我去还债，顺便送我一程……”瞎瘸子也不管人是不是答应，自顾自说着。

“还债？怎么？就你这一副烂样还能欠了风流债不可？”老神医调侃道。

“不是风流债，算是生死债吧。”瞎瘸子翻了个身，将脑袋枕在胳膊下。

老神医默然，风也停了，一时天地寂寞。

许久之后，瞎瘸子却是再问“你去是不去？”

“行，去。所以你这一身都是因为这？”老神医趁机问道

却是没有听到瞎瘸子的回答，须臾之间，鼾声起，风声又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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