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琼呷了一口茶,坐正身子斥道:“胡言乱语!朗朗乾坤,哪来的妖人!”
说完却是揉了揉满是困倦的眉心:“王爷还没有到?”
通报的下人惶恐的摇头:“还没见到王爷身影呢。”
白瑶琼瞧了一眼秦婉柔的寝室,仍旧门窗紧闭。别说秦婉柔了,便是伺候秦婉柔的侍女们都下去歇夜了,这空空荡荡的花厅中,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等着。她心中懊恼,用手抚了抚自己的眼角:早知明儿早上再来了!这一晚不曾好好歇息,不省得自己又老了多少,须得将养多少日才能补回来!到底还是冲动了!那大儿媳进门三年,就滑胎数次,说不定这次是借着燕儿初回府而作的妖呢。
白瑶琼回过神来:“大爷的眼睛,果真被人挖了?”燕儿不应该做出那等没有分寸的事。
下人有些迟疑:“大爷一直捂着自己的双眼喊痛……不过,南丹素姬被人扔下瑶湖,却是真的。”
白瑶琼才松了一口气,淡淡道:“那南丹素姬仗着自己是羌族的公主,便在我府中颐指气使,被人教训一下,也是好的。”
通报的下人:“……”他就省得,老王妃是个喜怒无常的!明明方才还怒气冲天,恨不得将王爷给生吞活剥了,这会儿怎地又站在王爷那边了?唉,作下人的,可真难啊!
既然燕儿还没来,那不如先打道回府,好好歇上一歇……
白瑶琼正想着,忽地见秦婉柔寝宫的门扇悄然开启,两个侍女垂头从里面走出来,后面缓步走出来的,是秦婉柔。
秦婉柔醒了!
白瑶琼嫉妒地看着婆母保养得比自己还要年轻的脸,不情愿地起身:“母亲。”
秦婉柔仍旧穿着宽大的灰袍,莹莹烛光下,更是显得越加年轻。
她淡淡的睨了一眼白瑶琼:“天塌下来了?日日咋咋呼呼的,让人不得安生。”
白瑶琼一听,心中又不愿意了,当下冲口道:“这不是盈儿吃了燕儿送过去的点心,滑了胎,儿媳一时心慌,才失了方寸。”她年少时嫁过来,虽然秦婉柔没有给她立规矩,可也没有表现得十分喜爱她,对她素来淡淡。对于这个有些神秘的婆婆,白瑶琼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对于她当年竭力主张让燕儿继承王位的事,白瑶琼至今还有些钻牛角尖。尽管她不得不承认,燕儿继承王位,比瑞儿做得更好。也不对,是从小到大,燕儿就比瑞儿要更适合那个位置。
秦婉柔看向白瑶琼的目光更淡了:“燕儿是二叔,向来与大嫂避嫌。更别提他才回到王府,事务繁忙,又怎地还有心思送一盒点心与大嫂,让她滑胎,还让人抓住把柄?瑶琼啊,凡事要多想想,别整日冲动,被旁人玩弄于掌心。”
白瑶琼又不愿意了,又冲口道:“可那盒点心儿媳让大夫尝过了,里面的确有让人滑胎的红花。”
秦婉柔目光更冷了。当初与白家结亲,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当年将白瑶琼迎进门后,她以为只要将白瑶琼好好调教,白瑶琼定然会有改变。可二十多年过去了,白瑶琼的脑子,还是像初初进门一般,只要与她脑子的想法不一样,就容易钻牛角尖。
她是不愿意理会白瑶琼的。
可真的放手吧,这一转眼的功夫,白瑶琼就让瑞儿娶了羌族的公主南丹盈姬。虽说南丹盈姬进门后一直十分乖觉,与娘家羌族的联络也一直淡淡。但哪家的姑娘进门后还将小姨子接过来,一直常住,任由小姨子动不动便要替姐姐讨公道的?
而燕儿到底是男子,大嫂院子里的事情,他管得太过也不好。
秦婉柔在玫瑰椅上坐下,眉目间全是冷意:“待开春之后,我便向朝廷请旨,让姜国皇帝从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中挑选一人,赐婚于燕儿。这偌大的王府,没有一个主事的女主人,却也是让人头疼。”
白瑶琼心中更不愿意了。什么叫没有主事的女主人,她不是人吗?再说了,婆母明明省得,前几日她还举办了白家姑娘们名义上说是献艺实则上是挑选儿媳的宴会。哼,她就省得,秦婉柔向来瞧不起她是个土绅的女儿。可秦婉柔也没了娘家啊,便是以前是什么前朝遗老的孙女哪有如何?听说秦家人死得只剩那个叫做什么秦冬杏的小姑娘了,这还要千里迢迢的来投奔他们段家呢。她虽是个土绅的女儿,可白家是西南府的世族,族人众多不说,财富那也是在西南府数一数二的。
想到这里,白瑶琼的腰肢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一些:“母亲,我瞧我们白家的姑娘中,那位叫做白糖糖的姑娘挺好的。长得端正不说,还会武艺。这旁人要是害她,她还能自保。说不定还能保护燕儿呢。”
秦婉柔心中对白瑶琼更加失望了。
这白瑶琼是想拉多一个白家的人进来,与她一起联手罢。可白家的姑娘,她也看了一个。那个叫做白净净的,虽然心思纯净,但说白了,便是秦家最末流的男子,也不会娶白净净那般的女子。
但秦家……
终还是没落了。她竭力的维持了那么多年,却只保住了一个旁支的秦七郎。虽然秦婉仪保住了一个秦冬杏,可秦冬杏到底是女子。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担起振兴秦家的责任?
以前在祖父口中,可以配享太庙、位列三公的秦家,已然轰然而逝。
段家若是要保持如今的气势,到底还是缺不了白家的支持。这就是当年她不得不让儿子娶了白瑶琼的原因。
她心中叹息一声,拈了拈手中的佛珠:“燕儿的后位,值得更好的姑娘。白家的姑娘,可以做侧妃,但不能做正妃。”
白家的姑娘做正妃又怎么啦,她还不是做得好好的。但这句话,白瑶琼是不能说出口的,只有在心中暗暗自得。不过,得了秦婉柔的保证,她可以向白家交待了。再说了,燕儿向来对女色之事分外寡淡,这白家姑娘进了门,做了侧妃,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坐上正妃的位置。
外头有恭敬的声音道:“禀老祖宗,老王妃,王爷来了。”
侍女将灯,又点燃了几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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