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正的时候,西南府的晨曦,分外的安静。便是连鸹噪的鸟儿,都沉睡了。
不远处的瑶湖,在风不止的摇晃下,发出轻轻的低吟。
孙南枝与段离燕、小程儿二人走在回瑶星阁的路上,望着仍旧漆黑一片的夜空,忽而记起,自从与段离燕遇上,她好像经常在这样的晨曦中清醒着。
她面无表情地想道:这一次的任务,好像分外的耗神。她这两日,好像还不曾好好的歇息过。
她想好好的、不被人打扰的睡上一觉。
人一旦有了松懈的念头,整个人就显得散漫起来。
肩胛上的伤,也隐隐开始作痛起来。
三人绕进了静悄悄的瑶星阁。
虽然是王爷,王府权势最大的主人,可瑶星阁的下人,屈指可数。
静谧的夜中,她听到高山流水的呼吸声,以及,白净净熟睡的声音。没心没肺的白净净,是整个瑶星阁睡得最香的人。
孙南枝正想开口,说出自己要歇息的要求,前面的段离燕忽而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可是累了?趁着还没有天亮,好好歇上一歇罢。对了,伤口可疼?”
孙南枝实话实说:“有些疼。”
但她又不是矫情的姑娘,再疼,她将伤口周遭的穴位封了便是。只是如此这样,伤口愈合的速度会受到影响。
段离燕却点点头:“想来是药效过了。”
小程儿忽然惊讶道:“小枝姐,你的衣裳……”
他走在孙南枝后头,这在黑夜中还没有觉察,一旦到了亮处,才发现孙南枝受伤的地方又被血给洇湿了。
虽然被洇湿的地方不大,但看上去也不舒坦。
他以前初入宫时,也是受过别人算计,受过伤的,自然也省得再度裂开的伤口有多疼。可小枝姐竟然一声没吭。
孙南枝自己也瞧不见,闻言道:“无妨,待会我再处理一下便好。王爷,我先告退了。”
段离燕蹙了蹙眉。
她自己如何处理?
段离燕开口道:“不妨将白净净叫起来……”
但将白净净叫起来,还得拿一套新的衣衫与孙南枝穿。此时乌铜普洱不在身边,小程儿又还不熟悉王府……罢,他亲自去一趟罢。
他止了脚步:“你且回房等我片刻。”
咦?孙南枝莫名其妙的看着段离燕离开。
回得房中时,孙南枝先去看了一眼白净净。白净净睡得正香,只是姿势不大好看。被子都被她踢掉了。
孙南枝没有替旁人盖被子的自觉。她可是很少盖被子的人,又怎么会想到别人冷不冷?
她回到起居室,坐在琉璃珠灯下,听着外面微微的风声,有片刻的出神。
伤口越发的疼痛起来了。
那匕首上,的确淬了毒。
只是她的体质向来奇怪,便是沾上一点,立刻催人命的剧毒,对她的影响也不大。以前师伯就经常拿各种各样的毒药给她尝试。是以她才不喜欢师伯。她的体质再特殊,也不喜欢天天嗑毒药啊。有嗑毒药的功夫,她还不如多练几回武艺。
不过,难道是年纪渐长的原因,这回的毒药,似乎微微的有些影响。她运气的时候,经脉似乎有微微的滞涩。
还是上回受了重伤之后带来的影响?
她敛下眼皮,却是真的略略有些困倦了。
段王爷怎地还不回来……
她轻轻的,十分罕见的打了一个哈欠。
樱桃小嘴微开,她用手,轻轻的遮了一下。哈欠打完的时候,许是太累了,眼中不由自主的泛出了一些泪光。
段离燕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孙南枝的这副模样。
此时的她,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血有肉的女子。
许是听得他进来的动静,坐在灯下的姑娘,微微转过头来,眼中泛着微光,困倦地看着他。
佳人的一半面容,沉浸在昏黄的灯光中,整张脸显得有些娇憨。
段离燕的心忽地变得更柔软了。
他的声音失去了平时的冷清,带了一丝不曾觉察的暗哑:“衣裳。”
他的手上,是一个精美的木匣子。
“是我妹妹新做的衣衫,还没有穿过。”他说。
他站得有些近,她只要伸手,就可以将木匣子接过。按平常,按规矩,她是要站起来,恭敬地接过木匣子的。
但孙南枝不是常人,也不会按那些规矩。
她就那样坐着,微微歪着身子,伸手接过了木匣子。
“谢谢。”她已然极度的困倦,说出来的话语中带着微微鼻音。
与她平常有些空灵的声音相比,有着落入尘埃的柔然。
段离燕忽而觉得自己有些窘迫,他的眼神轻移,道:“怎么没有叫白净净起来……”
孙南枝打开木匣子,映入眼帘的,是湖蓝的颜色。近来她穿的衣衫,都是与蓝色有关系。她竟是许久,没有穿招摇的大红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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