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丝毫不在意,云淡风轻,“杜叔,我们混这行都不是一年两年。谈什么委屈不委屈,今天势头落你头上,明天呢?风水运气这东西难说,它们不会跟你一辈子的。”
杜瑞博但笑不语,今天看了一场好戏,心中已有自己的计量,“走吧。”
圆杉眼看这大龙凤已落幕,陈子岭要走了,可自己还躲在这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也想走,这里让她压抑。黑社会的所谓“讲数”她已经免费观看了一场,直到现在心脏还怦怦直跳。幸好没有开打,否则场面一混乱起来她就唯有等死的份。
恰好一阵风吹拂过来,扬起了帘子的一角,圆杉连忙把它拉好。转瞬心又跳得快些,她害怕有人看见这边的动静。神经一旦紧绷,听觉变得尤其灵敏。
她听到有脚步声慢慢步至过来,越来越近。甚至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她一愣,想不通为什么。这帘子长度坠地又很厚,她的脚不可能会露出来身子也不容易被发现。
她忍不住祈祷,不管你是谁,请你快走吧。
“路圆杉。我话不说二遍,出来。”
“哦……”她蹲□子,偷偷掀起了帘子的一角,由下而上地望着来人,觉得他被灯光照着简直就像个天使。可惜这人偏偏就是个讨厌鬼,甚至对某些人来说是噩梦是魔鬼。
“站好,跟我出去。”他眼眉也不挑一下,嘴角也不牵一下。
、识人不清
出了门口,圆杉还是紧跟着陈子岭。
他停下,她绝不多走一步。
“清场的时候怎么不走?”
圆杉那个憋屈,“不是我不想走,是走不了。那时太混乱了,现在不是没事吗?有你在这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子岭眉梢一挑,这话说得依赖十足。
圆杉似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仍有些发怔,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在那个场合?他刚出院吧?没事凑什么热闹?
他不满她这样神游太空,便捏了她的手一下。
圆杉吃痛,抽回了手:“你干什么?养的什么毛病?上次在礼堂也是这样!”
陈子岭垂下眼睑看她受欺负的样子,禁不住柔和了目光:“只要我在,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什么?”
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便把疑问吞下了肚,慢悠悠道:“那我把实习点找好了,再告诉你。”
他走下台阶,听到这话,头也不回。
“不需要,我从没答应。”
她不得不顿住目光,又掏了掏耳朵,把耳油掏走才问:“你们不是最讲信用的吗?”
陈子岭勾唇,旋过身子来看着她。神清气定,若云朵舒张般闲定,“我有答应过吗?”
圆杉一愣,脑子里迅速把整件事情的发展都过滤了一遍。片刻淡然地答应,“没有答应。那我就把你欠我的人情用在这件事上。”
熏黄的灯火静静地铺在地面上,延绵至广袤无垠的那一头。
他走近她。
影子在路灯底下跟脚底重叠在一块儿,过了路灯,影子就又像渔网一般张开来。
“路圆杉,女人太天真即是蠢。”
咯噔一下,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挣脱出来。他的眼神太危险,他的话语太危险。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什么时候起,你这么信任我了?”
心跳加快,脸色白了起来。她张开了嘴,嘴唇竟然有些哆嗦。
“你从来就没有这个打算?”
“真好,陈子岭。你白白捡回一条命,我却为你白白丢了半条命。你白白拿到了杜叔叔能给你们带来好处的所有,我却为你白白失去了下半生。你真是好样的,怎样,现在事成了,是不是要杀了我?”
她在这一刻完全没有法子去形容心中的震动和惊颤。谈得上背叛吗?谈不上。他们很熟悉吗?不过比陌生要深入一点的程度。他们相互了解吗?两个人生的都不熟知,何况是半途中。
可是,你要问她痛吗?她会答你,真挺痛。
不是因为你替他挡了一枪,而成事过后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是因为你替他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而成事过后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更不是,因为他的目光这样无情。
她原本以为,她所认知的黑帮或许真的不会这样无情。也有仁义一说,也有情深一说。
光是一个陈子岭,她就为他改变很多,做了很多。
为了他,她将会踏上飞机,放弃自由,获得一个新身份。那个足以令她喘不过气来,甚至会重延以前未完的噩梦的身份。
她才二十出头,却要在剩下的年华里拾起贵家小姐的一切,困在大人们以为是为她好而编织好的网里,殊死挣扎,却只是更紧地缠着她。
她下半生将会成为一个没有自由、没有思想的扯线木偶。她遵自由成风,成空气,成生命。而现在,她没了。不但得不到一点半点的安慰,反而受到更大的伤害。
她抿着唇角,眸里半点倚澜不起。
“好,你真好啊陈总。这招真高,佩服,我甘拜下风。”
她倔强地仰起头来,目光穿过山水,将藏在一头的他的灵魂,无情射穿。
看见她这副模样,他说不清那种隐隐触动着他心绪的那丝情感是什么。他要思考,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目光没有多停留半分,迎着这直白坦诚的眼睛,似是落荒而逃:“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望着那抹宠辱不惊的身影,她的心,真的有点痛。
阅读谁的路过开了花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