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姬带着卓染在新州城内绕了几圈,与她讲了很多这几日的事情。叶韦要叶姬出兵新州,其实是想要扩大西启,可是叶姬虽然照做,但是本质上还是想要做些旁的事。
“阿埏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了,没回信的原因主要是,”叶姬顿了顿,“我想要看清楚,南卿是否真的值得我相信。”
卓染走得很慢,她说:“其实目前这种形式,我身上确实有很多问题,不那么轻易被人信任。不管是南湘还是卓染,都有很大的问题。”
叶姬说:“阿埏也是怕西启为难你所以才会选择瞒着我,先前他一心想要北上,我当他是想回北骊,可现在我才明白他多半是想去永州找你。阿埏他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我也在担心着西启的问题。”卓染摇了摇头,“西启不像北骊,也不似易东,寻常的法子用到西启身上根本毫无作用。但是将军很有远见,这点我甚是佩服。”
叶姬勾唇:“还好吧。但是现在皋都情况一直不明朗,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够真的帮你,很多时候我都没想过这些,因为实在是说不清。”
“嗯。”卓染说,“对了,叶将军,你们来新州如何?新州算是很乱了,你们这样也很辛苦的。”
“如你所见,”叶姬指了指周围,“一条巷都凑不齐一个队,新州人口本就稀少,又因为地势较低常年阴雨,基本上也没有人愿意在这里生活,所以拿下新州也是挺容易的。而且,我发现新州的情况还算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多古羌人,他们想要来西启闹事,在新州就能将他们堵住,也算是一个捷径吧。”
“古羌人也不是流匪,肯定是哪里需要往哪里跑,”卓染笑了笑,“新州没有古羌人也算是好的,至少现在我们不会很难过。对了叶将军,王爷那边你打算如何?总不能真的……”
“此事你无需担心。”叶姬说,“阿埏吩咐的我自然有法子,你现在最好想想清楚怎么尽快拿到皋都的消息。永新涂三州你现在也有想法了,皋都那边需得仔细考虑。”
卓染想了想,说:“叶将军,我其实是想问,严贵妃她现在……”
“我知道她心里有事,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叶姬说,“她现在在西启,若是行为有任何异常,有任何会累及西启和南卿的表现,我定然第一个不放过她。”
“这些事情不是她造成的。”卓染轻声说,“叶将军,在我看来,贵妃娘娘她很可怜的,严承轩变成这个样子,严家也……这些事情不能怪在贵妃娘娘身上。还有兰嫔她也……”
“伯野如何了?”叶姬突然问道。
卓染微微愣了一下,叶姬垂下眸说:“我知道一切都不能怪她,我只是想……罢了,伯野是阿埏带着的,北骊那边王爷和王妃也都忙,想来伯野是交给你照看的吧。他还好吗?”???.81??.??m
“叶将军不用担心,”卓染抬眸,“伯野他很好,再过些时候就能说话走路了。”
“那就好。”叶姬低眸说,“伯野就交给南卿了,我相信南卿和阿埏定然能够护他周全。”
卓染说:“可是叶将军,伯野怎么说都是叶家的人,将军有想将伯野接回去的想法吗?”
“并没有。”叶姬说,“阿姐不希望伯野牵扯到这些事情上去,以后你做了皇帝,随便打发伯野去做什么即可,只要让他平安喜乐就好,我的愿望就是这些。”
“真的不要伯野回家吗?”
“看情况吧,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说吧。”
叶姬低低叹了口气,卓染见状也没问什么,两人转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常胤郁和沐恒还担心叶姬会为难卓染,但看着两人好好的回来了,也就放了心。
***
厉埏川赶路赶得很急,生怕赶不上帮忙,硬是将行程缩短了好些时日,终于在叶白起和彭戈打算背水一战时赶到了边境。
叶白起听闻号角声起,还反应了半晌,以为是阿格木拉又有了援兵,彭戈抓着他手臂,抬高了声音说:“是……是我们的人!”
竹石破开风雪,厉埏川迎着嘶嚎冲到了叶白起身边。
“阿埏?!”
彭戈不禁笑道:“侯爷,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厉埏川俯身下去拉了他二人一把,沉声说:“现在我来了,是时候让阿格木拉吃点苦头了。”
先零部之所以能成为十部之首,除了有阿格木拉,还因为这个部落的人比其他部落的人更加强壮有力,而且速度很快,他们的战马能够负担起更多的重物,这些年变得更加厉害。北骊现在着重减轻行军负担,一旦武器缺少了强大重力支撑,那么就直接形成了力量上的反差,北骊也不一定能够与其抗衡。
按道理说又重又快不可能实现,但阿格木拉这些年不是玩的,在渃溪山涧搞出的一套接着一套,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但也足以令人觉得很可怕。
北骊不是必败的,可现在厉埏川带过来的是禁军,也不知道靠着人数能不能取胜。厉埏川怕的是拜尔前去北骊,没听人提过拜尔也在边境,这让厉埏川很是后怕。
厉埏川回神片刻,就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把长弯刀,彭戈在一旁的爆喝声让厉埏川猛地一震,随即弯下腰,恶邪刀鞘挡住了弯刀,竹石带着厉埏川往旁边稍稍躲了一下。
面前之人就是阿格木拉。和厉埏川印象中的还是一样的,阿格木拉虽然年迈但是精神矍铄,他颠的起重刃也能在战场上肆意驰骋,就好像从来没有老过一样,就好像一切都很是简单容易。
但年岁还是不饶人的。阿格木拉的白发相较几年前更多了,话语里带了些沧桑之感,眼眸深邃,望着厉埏川许久。
“许久未见,冠军侯,别来无恙啊。”
阿格木拉裹在盔甲里,看着厉埏川闷声说道。厉埏川笑了一声,回了一句:“倘若古羌人不那么多事,我能够更安心舒适。”
“冠军侯和之前不一样了。”阿格木拉眯起眼睛,他朝厉埏川左手臂上瞧了瞧,“先前听耶挪说你手臂受了伤,不知现在如何了?还能否与我一战呢?”
厉埏川将手臂抬起来:“消息竟然如此灵通。不过劳您挂心,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只是您已年迈,没了拜尔,这次岂不是胜算不大?拜尔呢?”
“还用不着他。”阿格木拉沉声说道。
厉埏川勾起唇角,他单手抬起恶邪,说:“试试吧,这回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了!”
阿格木拉夹紧马腹朝厉埏川疾冲而来,厉埏川握紧了刀柄,削过阿格木拉胸前。破风声不断,刀刃摩擦而过的火花映着雪色很是眨眼,两人身边无端扬起生人勿近的气场,杜绝任何人插手帮忙。系宇将叶白起扶到一旁,想要去帮彭戈时直接被叶白起拉了回来。
“先等等!”叶白起说,“你和阿埏不是在北骊吗,怎么过来的这样快?”
系宇低声说:“我们从永州来着。将军还是先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叶白起顿了顿:“永州?”
系宇一把将彭戈拉到了身旁,彭戈投过来感谢的目光,说:“不错不错。”
“彭将军……”系宇微微皱着眉。
彭戈皱着眉,看着厉埏川看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系宇啊,你仔细与我说说侯爷和这个阿格木拉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两个人一见面就打,还是那种豁出命的感觉。侯爷也不是这样没有思想布局的人,怎么遇上阿格木拉就变成这样了?他以前怎么样啊?”
系宇在挥刀间隙说:“侯爷一向如此,和阿格木拉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为什么啊?”
系宇还在犹豫该不该在这种稍不留神就会被乱刀砍死的情况下跟彭戈解释,就听彭戈说了句:“你说话啊。”
系宇只能说:“侯爷……侯爷跟阿格木拉有仇,阿格木拉杀了侯爷的父母……”
“啊?!”彭戈瞪大了眼睛。
其实那天卓染猜的不错。这是厉埏川没跟任何人提及的事情。厉埏川的父母说平凡也不平凡,至少那个时候在北骊算是很出名的人了。阿格木拉是当时古羌的首领,?苍山一直以来就没有明显的界限,厉埏川的父亲守在?苍山没有动过,知道遇到阿格木拉。
阿格木拉惨败。可是胜负欲在他心里着实重要,他便在暂时休战时期去了大境引出厉埏川一家,那时候厉埏川还在因为萧启靖和厉君漪好上了的事情难过,他出了大帐就遇到了蛰伏已久的阿格木拉,直接就被抓住了。厉埏川的父亲母亲为了救厉埏川只能带着人迎战。
就像厉埏川梦中的那场大火一样,烧过了什么痕迹就没有了。他依稀记得那时候,父亲为了保护他和母亲身中数箭,母亲拼死将厉埏川推了出去,可自己却被阿格木拉扔过来的绳套捆绑住动弹不得,父亲紧紧抓住母亲的手,一并陷进了阿格木拉的圈套。
厉埏川独自一人追逐着阿格木拉,那时候他太过渺小了,他只觉得每走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很不真实,再嘶嚎再呼喊也都赶不上阿格木拉的速度,也都无法再将父亲母亲追回来,他哭得很惨。
最后他终于见到了父亲母亲。他们被架在了高台上,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风一过只消得飞灰闪过再无其他,在厉埏川的记忆里再没留下什么值得惦念的。因为他没看清父亲母亲的神情,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话要与他和厉君漪讲,他们就走的很是突然,突然到厉埏川根本来不及反应。
第二天的时候,厉埏川在厉君漪的怀里醒来,他还没有意识到父亲母亲的死亡,他抬手抹去了厉君漪挂在脸上很久的泪,却发现那泪痕根本擦不干净。他低声问了一句:“父亲母亲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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