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佛？石猴成个甚的佛？”

“哈哈哈哈哈，那是祂要吃他呢！祂都在灵山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呢！”

“哈哈哈哈，西行啊，西行的从来都不是金蝉子，真正西行的是那只石猴！”

一条身形硕大的狐狸，咧着一口獠牙，黄毛白耳，蹲坐在山林间一块裸露的大石台上。

石台下方是一块空地，十分宽敞，空地上零零散散几只小妖，有狸，有鹿，有豺狼，各式各样，也都蹲坐在地上，听得津津有味。

“都是跟我黄大仙混的，咱也给你们交个底，就这一次，意思意思就行了，都把咱们兵器亮出来，也给天庭灵山的仙佛们看看咱们的实力，但是这回咱们就吆喝吆喝，那四个都厉害得紧，别被一棒子打死了，白白误了性命。”

“唐僧肉？你个骚狸子，就算你有个歹命吃。怕也没命享，还长生不老？也不看看那个和尚是谁的弟子——如来座下二弟子！你还想吃肉？能见一回够你这只骚狸子吹一万年！”

说着，这黄毛狐狸跳下了石台，抖了抖毛发，吹飞了尾巴上的一只赖着不走小苍蝇，又紧了紧胡须，道：

“罢，罢，算算日子也该来了，小的们，各自散去，记得去给大仙我抓几只可口的血食来，老的吊汤，嫩的咱们晚上烤着吃！”

空地上的小妖们纷纷应下，拾起放地上的兵器，或独自或结伴，都四散而去。

在这阳光无法照见的八百里山岭里，昏暗寂静，那狐狸抬起头，向东看着，茂密的树林枝丫横行，仅有些许边缝漏出天外，那天外也是如林间一般昏暗寂静，不见飞鸟，也不见白云。狐狸眯了眯眼，像是眼睛直视大日，起了生理反射，半耷拉的眼皮底下透出丝丝光亮。狐狸低头，直起了身子，把背挺得笔直，像人一般，双脚着地，朝着通往山岭深处蜿蜒阴深的小路，悠悠而去。

距离那山岭四十多里处，有一小路蜿蜒前行，路边有一口破败水井，水流漫过井口，向路边流入，看着便是清澈凉爽。井旁有一凉棚，凉棚宽敞，有大殿一般大，不似人搭，倒像是山中妖怪所建。凉棚也是破败不堪，早已废弃，莫约那妖怪跑了路或被过往神仙降服了。凉棚四角倒塌了一角，只余三角苦苦支撑，顶上茅草也只剩薄薄一层，透着丝丝灼热照进凉棚。

棚中一僧人盘足而坐，身着袈裟，头戴毗卢帽，手扣着佛珠，低首轻轻颂着佛经。棚外系着一只白马，毛发柔顺，洁白无瑕。

棚外井旁，有两人正在井前争一沙钵。

一人身形高大，眉发须张，袒胸露乳，腰间挂着一串骷髅头，端的是凶神恶煞之辈。

另一人，则是体型更为硕大可怖，一身褐色行者服，浑身横肉，肚子像是六月怀胎的妇人一般，人身猪首，耳大如扇。

那人身猪首之人道：

“你个瑶池大将喝水该是妇人样，用什么沙钵，拿手捧起来喝岂不美极了！”

另一人也不甘示弱，反道：

“我岂是用沙钵？怕的是有个光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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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元帅肚儿大，里一口外一口两人一口气把井底泥沙都给喝了去！”

两人正争执不下，却听到棚中僧人道：

“天蓬，你肚大，一沙钵水可填不饱，让卷帘先喝两沙钵，你再喂喂小白龙，再留一沙钵水等你大师兄，就去井里喝。”

语罢，二人便停止了争执，那肥头大耳之人赶忙用井水洗了洗沙钵，又接了一沙钵水，追着那卷帘，一路小跑进了凉棚，一屁股坐在僧人身旁，扬起好大一阵灰尘，道：

“哎，哎，师父。”

天蓬掉头哈腰。

“老猪我可不是要与这女将争，只是那瘟猴子去探了个路都探了半个时辰了，迟迟不回来，怕不是一个筋斗云翻回了他花果山去吃香喝辣了，吃饱喝足了再回来，老猪我先喝口水，万一瘟猴子没回来，倒是来了一只大妖，老猪我也能顶顶不是？”

“去休！”

那卷帘从僧人手里接过沙钵，宽肥大袖在空中挥舞，散去灰尘道：

“怕是这地真有大妖怪，你个马屁元帅一口气头也不回能跑回天庭做你的光杆水军元帅去！”

猪老二天蓬气性不过，站起身来，往手上钉了两口唾沫，正想唤出兵器来与同样准备唤出兵器的老三卷帘讨教讨教，却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苍蝇，瞬间，苍蝇消失，眼前却出现了一位九尺有余，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只见这猴子浑身金光，定眼一看却是身上长满了金毛，头上叩着一金箍。

石猴回来了。

猪老二天蓬瞬间跳起来。

“好啊。你这只瘟猴子还知道回来！吃饱喝足也不知道给俺老猪带点！”

哪怕过了悠久、悠久的岁月洗礼，金蝉子仍是忘不了那日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黑中透褐的眼睛，眼眸中带着火光，透出血气，有愤怒，愤怒中糅夹着不甘，如鹰锐利，似狼凶狠。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愤恨和委屈都透射在这双眼眸之中，可平山海，可推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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