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脱发严重，昨天晚上刚掉一大把。
难忍！
那扇子不审时时地飞来，这次是直击。
她终于伸出充满内力的手，轻飘飘将那扇子停滞住，不加控制朝外输出内力，扇子便一下如发了疯一般旋转退回，以不可逃避的速度冲向白蕲。
白蕲来不及闪躲，一把抓住右前侧的大胖，将他往身前一挡，成为天然的肉盾。求大胖的心理阴影面积。
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大胖的铁躯肉盾不是无坚不摧的。
阿?见状，边吐着含糊不清的字边就着侧踢冲过来，一脚踢飞了大胖。阿?的特长是飞毛腿，跑起来速度快过非洲大陆的鸵鸟。
他对白蕲说：“靠你爷！——”
扇子冲过来，冷冷刮过他主人的脸，留下无法愈合的裂痕。
然后回旋到上空，在封闭的客栈里四处飞旋，刮伤了顶梁柱子，劈折了客人坐着的椅子，砍断了头顶上的吊灯。
大吊灯“哗啦啦”坠落下来，金灿灿的柱子逬散了一地，扇子终于休克，禁受不住巨大负荷碎成几截。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怪物似地盯着红裙女孩，眼里是惊诧，是恐惧，是悲愤。
她也静默了，一步一步走进这片狼藉，走过她制造的满目疮痍，脚底竟然有踩刀刃的感觉，她走得很慢很慢，每走一步，脚下就滴出一滴血。
内心深处有个善良的剪影在哭泣，她的眼神居然显得很悲痛。为什么？她不知道。
人们只当她是冷血鬼，只有阿?察觉到：她眼里藏着悲悯，她看起来很悲伤。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捡起了断掉的扇子碎片，指腹在上面反复摩挲，手指生出的冰花附上去，修补了破碎的痕迹，组成一副新的冰铁扇。
她又移步把扇子递给给白蕲，白蕲颤抖的目光掩饰着敌意，只是看着这穿着人皮的怪，没有伸手接。
空气充斥着紧张，氛围变得很古怪。
她收回手，就将冰铁扇放在他脚边，无言无语，轻轻朝门口走去。
那背影，轻若飘渺浮尘，也许随时都会倒下消去。
“等等！”阿?居然跑过去叫住了这个人人唾弃的怪物，他疯了！大家都以为他开始耍酒疯了，真是不合时宜！
阿?开口，问她：“你是谁？”他一定要得到答案。
夕阳透过半开的门打在她身上，金光里她的身影看不清，投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她不回应，也无法回应。
一个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人。
哦，今天她被赋予了新名字，是两个字的——“怪物”。
十年前她就被问同样的问题，可惜她不是巫山云氏，也不属于空萤山。
阿?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此刻他只想留住红衣女孩的孤单背影。他掩住悲悯，对她说：
“我们……我们老大黑野……要拜你为师！”
“靠！我什么时候说的！？”黑野瞪大了眼睛，这小子想拉自己下水！
阿?见她没什么反应，接着解释：“江湖上的规矩：凡比武斗试双方都没死的，输的一方就要自愿诚服，拜赢者为师父。”
江湖上确有这个规矩。
黑野是个严守江湖道义规矩的人，听了这话，这下也走上前，当即就是一跪：“黑野如矩拜……”他想起还不知道她叫什么，一般比试结束双方都要报名，可这人显然是不会报名。于是停顿思索片刻又道：“拜举世无双女大侠为师。”
她终于转头，面无表情：“我有说过我要收徒弟吗？”
“这……是江湖规矩，黑野以后会对女大侠称臣，唯女侠驱使。”
“你们江湖上的规矩，拿来束缚我？”她觉着好笑，却笑不出来，口吻依旧是怕人的凛。
瘦菜鸟突然开口了，他还被钉在墙壁上不得动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说话：“免费牛马不要白不要咧。”
“不是牛马，是菜鸟”，她语气里满是嫌弃，“你太弱了。”
黑野遭到一万点暴击，横出江湖这么多年，矮者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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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讨好他，长者因为修养尊重他笑对他，还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过他——弱！而他还不能反驳！因为他确实弱。
他怎么能败在一个丫头手下？输给一个女子，这……在江湖上，女子被男子管治合情合理，男子听从女子却是耻辱的事，就算是女子正确的建言，男子想采取也要先否定她，在装作退而求其次而选择接受。
他本来以为她会就此离开，于是在自己遭受的打击里面迷迷糊糊，他开始反省，平生第一次。
他确实有点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了。
凭借大于别人的力量强迫别人做事，好像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可怜的威严。
其实很可悲。
他明知阿?不能多喝酒还硬要逼阿?饮酒，倒不是想看他发疯，虽然好多人都等着看阿?酒后爬上桌子举起酒瓶嗨唱“卡拉ok”的样子。
不过那酒是他给倒的，老大敬的酒不能不饮，这也是江湖规矩。
被比他更厉害的绝对力量压倒还要强撑着让自己兄弟去上，好让他自己下个台，不能输给女子。
洛家杨素来不喜与人聚众喝酒，他竟为此当众和他决裂，为了面子……他太自私、太自私了。
作为好兄弟的朋友，沅水镇闻名远扬的江湖老大，他怎么能这样……？这声老大，他担了这些年，否真的担得起……？他怎么能这样……
忏悔来的突然、反常，但情绪总是说来就来，大汉子下一秒也可以变成小姑娘。
一道光影倏忽遮住了他低头悔恨的脸庞，打断了他忏悔的眼泪。
他看到面前一曳红纱绸缎，和露出来的精美鞋头，静静靠近了他。
他抬首，看见一个浑身淋着金光的仙女，身披彩霞，带来救赎的光，她伫立在光里，眉目舒展，此刻，是云淡风轻。
他瞧见她淡然张开的唇，她说，对他说：“好。”
“好”什么？哦，她答应收他做徒弟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沅水镇的集市很是热闹，各式各样的摊贩都有，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一山更比一山高，非要争出个高下来。
一行人走在朱雀桥上。这朱雀桥据说是明朝永乐年间成祖亲自下令派人修筑的，长三十米宽十米，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是小商贩做交易的绝佳场地，因为不收场地费，也没有镇管会追人。
一个少年眼前一亮，飞速跑到首饰摊位前，“哇！”拿起一串翡翠玉石吊坠，捧着转身感叹：“这个感觉很配女侠气质！”
说话的正是瘦菜鸟。本名菜金京，因为身材单薄瘦弱，无任何杀伤力，但嘴皮子翻的快，比当年燕太子丹为荆轲寻的那把宝刀还毒，像一只喋喋不休的麝雉，故得名。
科普：菜金京，沅水镇江湖排名第十三，六人帮成员（早年间洛家杨退帮，现改名五人帮），攻击力：零。必杀技：“滔滔不绝江水不停”，杀伤力：九十。
“我看看，给我看看！”黑野跑上前一把夺过吊坠。
“小心点，贵着呢。”菜金京眼球随翡翠玉石吊坠的方向游走，
一阵担忧。
黑野一个怒眉杀过去，菜金京立刻合上了又即将要张开的嘴。
吊坠上的翡翠是同体的绿，色泽清澈透亮，细看还闪着熠熠的光。当真是块好玉！
但五大三粗的人哪里懂这些，于是黑野转头问菜金京：“还挺好看的，是个啥？”
菜金京缄口不答，心里冷哼：“你让我说话我就说吗？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菜、金……”
“永昌翡冰种满绿翡翠，质感舒适，品种上好，价值白银三十两。”菜金京撇撇嘴，在黑野念完他的姓名前抢答道。
“当真挺配你的。”黑野转头对女大侠露出一口白牙。她已无声无息走到了他们身后。
“你若喜欢就算三十……”他想说就算三十两的银子他也花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白蕲抢了先：
“你若喜欢就算三十年的牛马黑野也当了！”
白蕲看她心思全然不在这翡翠或是话里，眼珠一转，补充道：“你若不睬理就是三十年的痴情汉我们黑野也没办法了。”
她终于回眸。
“真的，和你高配，绝配，顶配。”黑野再声强调，他是笃定了要把这吊坠买下。
“配我？”她蹙额，像是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绝绝子！”黑野抿唇微笑，给她肯定。
她若有所思，“红配绿……”
“你有病。”红衣女大侠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深深嗤鼻。
“老大，她说你有病。”菜金京插话，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黑野，红配绿，你有病。”白蕲再一次强调。
黑野不理会他们，只是急切朝她背影喊：“大侠，大侠！”没得到回音又犹豫着改口，“仙、仙、仙女！仙女姐姐！”
白蕲，菜金京，大胖，阿?都懵了，不可思议地瞪眼看他。
她也懵了，蓦然回首。
“仙女姐姐！”他觉得颇有成效，接着喊。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黑野一声接一声喊着，桥上的行人看到他这副模样，皆掩嘴窃笑。
她看着他似笑非笑，又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不会是怒火吧？白蕲隐隐担忧。
她忍，她忍。不行，难忍！
终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慌忙用手去掩面，那眉眼弯弯，冰雪刹那间消融，寒冰般的脸庞上只剩下雪化后的清新温柔。
原来她也会笑，她笑起来多好看。
我让仙气飘渺绝尘冰山笑了！黑野黑眼珠“噌”亮，兴奋不已，一个劲地得瑟，张扬地起舞。
二傻子。她在心里骂，却没有一点杀伤力。
“老大，”菜金京打趣，“这该叫师父吧！”
白蕲轻浮一笑，“往后就该叫师父了。”
“叫师父啊老大！”大胖鼓励他。
黑野红着脸，讪讪，缓而满地开口：“师父……”
“哎。”她挑唇应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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