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的汉子套了一件衣服便是趁着夜色出了小城,登上了一座山,来到一处枯井旁,看着上面在夜里流转着淡淡霞光的十二枚符文,汉子的神色有些凝重。
小城的地势,周围被五座大山给环绕着,在山外,又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像汉子身前的枯井,这些山里总共有三口,枯井到底存在了多少年月,没有人清楚,但是在小城里年龄最大的那些老人的印象里,这三口枯井从来就打不起水来。
“这十二禁咒终是差了点火候。”汉子蹲在井边,神色露出不悦,又想起那突然造访铺子的老人,汉子神色愈加的不满。一宗祖师,隔着山水来到小城,当起了说书先生,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拉了屎不擦屁股,这就更让人恶心,当真是山中无老虎?只是让汉子不解的是,为什么那位会放任老人不管,更对此事没有任何的表示,当真守了小城无数年,便对小城无所眷念?只是这也说不过去,若是真的不管小城,那么大可直接掀了此地,让小城之人自生自灭,没必要再留在此地。
汉子不知道的是,当年水月宗死皮赖脸在阳州那处小世界拐回来的一块地府一角为何会扎根在此,又为何明知那位的存在还要将小世界安置在此地,变相的拱手相让?当然汉子也没有去深究这其中的真意,修行中人要么不问世事,要么花花肠子拐弯抹角,前者在世人眼中仙风道骨,是真仙人,后者却是运筹帷幄,视天地为棋盘,人间皆是棋子。而水月宗那位传奇的开山祖师,无论传言如何,但是能在当时九州之地宛如过街老鼠的存在而几乎是一手创建一座立于一州之巅的宗门,这份心力,哪怕是生死相向的敌人也会折服。
所以对于那老人的到来汉子才会觉得有些糟心,他就一个打铁的汉子,最烦的就是跟这些满肚子五颜六色之人打交道,哪怕有心不管不顾,但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就沦为了对方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些事无关修为高深,就完全是心境的较劲儿,就像当下,管事的跑了,当事人露面了,这件事他可以不管吗?当然可以不管,小城的生死与他何干?哪怕到最后玉石俱焚也自然有人来收拾烂摊子,但是那一幕却并不是汉子所愿意看见的,所以现在他来了,只是这笔账最后算在谁的头上,怎么算,汉子自有计较。
井上流转着淡淡霞光的十二枚符咒,属于水月宗独有的禁术,所创之人自然是那水月宗的开山祖师,只是后世子弟终是不得其中真意,‘十二禁咒’虚有其表,却没有其中那份真意。据说当时水月宗祖师在建立水月宗后唯一一次的全力出手,是与薄州的另一座宗门争取一处小世界,当时两边都是吵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退那一步,结果吵出了真火,最后水月宗的祖师厌烦的不得了,直接出面,抬手便是‘十二禁咒’封镇了那处小世界,小世界已经无外乎一处真正的世界,只是处在不同的空间,地界大小而已,然而那处小世界却轰然坍塌,震惊了整个薄州,这不光是一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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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壮烈场面,宗门之间拼的是什么?宗门子弟的实力天赋,一代一代是否后继有人,宗门气运,除此之外便是宗门底蕴,一座小世界,尤其是保留完好的小世界给一个宗门带来的利益是超乎想象的,所以当时才会惊动整个薄州,一方面是惊叹于水月宗那位祖师的魄力,另一方面也是惊叹于那位祖师的手段。
汉子想着,要是这井上的十二禁咒是那祖师所画的话,恐怕都不需要完整的十二禁咒,单单只是其中的一枚符咒便足以让这本就是残破的地府瞬间破碎。
余岁拿着木偶回到铺子的一路上,肩上的小人儿便告诉了他这是何物,一尊腐烂的山河神祗。
世间山河神祗,世人皆会为其塑造神像,有的高如山岳,有的却也只是像这木偶一般,只是少年不解的是,一尊山河神祗为何会腐烂?而根据招财童子所说,一旦成了山河神祗,那么自身便相当于不死不灭,可享受人间香火敬仰,信奉之人越多,那么敬仰之力便越发的浓郁,而神祗自身的能力便越发的强,但是如果世人遗忘了神祗,一直没有信仰之力,那么这尊神祗便会慢慢的消失。神祗的诞生与消失,这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天地间也有着一种规矩,无关神祗的诞生还是消失,一切顺应天和,不可执有念,若一旦有了念想,那么自有劫难。
像这木偶神祗,便是生了念想,开始腐烂,而逾越了规矩的神祗,所承受的痛苦相当于凡俗之人一刀一刀剐下身上血肉一般,因为痛不欲生,心中便起了恶,王冬隐将之带回家中,自然是自讨苦吃。
回到铺子里,少年将招财童子带到了箐箐的屋内,那里搁置着箐姨平时画的符箓,结果小东西在一堆符箓中取了四道符便开始对着一旁疑惑不解的少年道:“那小子魂魄被那神祗的恶给困住了,而要救人,便要进入那小子的梦中,生生将那小子从梦里给拖出来。”小东西顿了一下,难得的小脸凝重,“你要想清楚,一位神祗产生的恶,无论这神祗之前位居多低,都不是你现在这般境界能够应付的,借助神仙姐姐的符箓以及这间屋子才有一丝机会,确定要去吗?”
少年沉思了一下,没有去询问这间屋子到底有什么古怪,只是点了点头,招财童子对此也没有感到意外,笑道:“放心便是,既然我拿了报酬,肯定也是要出力的,不能保证你们两人都能平安无事,但是只是你一个人的话,问题不大。”
于是少年没有了顾虑,按照招财童子的指示,静心明神,四张符箓分别贴在了少年额头,太阳穴以及心口,随着招财童子口中一句咒语,少年的意识渐渐浑噩。
赵晓楠从私塾离开后,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去王冬隐家里,而是一路小跑的到了说书先生那里,只是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便有些失落,于是只得垂头丧气的返回,本应该在南街的一处拐角处改变方向道西街,但是赵晓楠却鬼使神差的走过了那处拐角而不知自,当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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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已是距离那处拐角很远了,少女便有些懊恼。
正犹豫着是要折返还是绕路,却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好几年前,余岁的娘亲还在的时候,余岁也没有去箐箐那里,那个时候的少女便喜欢成天跟着少年,整天没日没夜的在小城里转悠,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少女只是觉得跟着少年心里会很安定。
其实少女幼时,很是认生,几乎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出门,那时虽然跟着少年对门,但其实两人也并没有见过几面。有一年的端午,少女跟着娘亲上街,街上人很多,少女便与娘亲走散了,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少女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只是少女一下子失了神,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姑娘就蹲在墙角下抱头哭了起来。
少女清晰的记得,那天太阳很大,哭着哭着就没了力气,只是娘亲还没有来,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少女也越来越害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少年走到少女跟前,好奇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少女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又是埋头哭了起来,他认出了少年就是住在她家对面的那户,只是这又如何?又不是娘亲,结果少年一把就拉起了少女,少女惊呼一声,蹲的久了腿也麻了,连站都站不稳,于是少年就背起了少女,也不啃声,飞快的在街上跑了起来。
少女吓得不轻,就一直在少年背上折腾,但是少年手却扣的很紧,少女只是挣脱了一会儿便是感觉头晕目眩,大中午的,一个孩子在太阳曝晒下不头晕才怪,便轻轻的爬在少年肩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实在是虚弱的不得了。当晚,少女在家里被娘亲狠狠的骂了一顿,只是道最后妇人又搂在少女偷偷抹眼泪,少女看的清楚,在门外,有一个少年探出个脑袋看着里面,只是被发现后便一溜烟不见了。
再后来,少年的身后就有了一个跟屁虫,喜欢叫少年‘余哥哥’的少女。
赵晓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想起这些,一晃余岁也去箐箐那里好些年了,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认生的少女,虽然依旧不愿与太多人打交道,但是至少不会再发生当年的囧事。于是也没打算折返了,便沿着南街一直走了下去,绕路就绕路吧,只是好多年都没有身前的少年了。
在小城外,那条水很清的溪水旁有一个锦服男子一直在来回踱步,随意披散着头发,模样丰神俊朗,如果余岁看见的话至少会觉得比那天突然造访铺子的两个外乡人中那个男子好看。年轻男子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看了高悬的月亮。
满月。
年轻男子蹲下身来,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水中倒映出的那轮月亮上,水面顿时泛起一圈圈涟漪,水中的那轮月亮扭扭曲曲。明明是年轻男子的模样,但是看起来却又有很浓郁的迟暮之色,明明笑容如这夜色一般柔和,但是为什么一眼看去却会看见痛苦之色?
“水中月是天上月,镜中人是痴心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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