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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不了。这兔嵬娃六亲不认，我活啥人哩！”关老爷子号啕大哭。李素麦扶着老人，看见他手背擦破皮，直流血，又转身爬过来，抱住关韬的腿，又哭又闹：“姓关的，你蹬了我这个可怜女人，娶了个。今天你又来打你老子。你不是人，你是狼啊！”
“派出所的人呢？”关韬被李素麦一把抓破脸，忙后退一步，大叫：“给我把这个刁婆娘抓起来。”
“谁敢？给他娃个胆？”
“我来！”关韬拽住李素麦一个胳膊，另一手将她抱起来，扔进一辆警用昌河车内，拉走，由武装部长与三个小伙抬起父亲，控制在很远的地方，亲自走向推土机驾驶室，推倒了自家的三间大瓦房。
“关韬，你不得好死！”
人群中，人们听见李素麦的声音渐渐远去。
关韬走出人群，叫来派出所长，悄声说：“麻烦兄弟帮我把他们安顿好些，给买两碗羊肉泡馍去。”
拆迁工作自此顺利完成。“拆掉一个旧世界，打造一个新明天！”很快，县政府简报“莫水信息”刊登了南川乡拆迁进展顺利的文章。马千里副县长提笔批示：南川乡在关韬同志的带领下，务实开拓，敢想敢干，建议全县其他乡镇都要向他们学习，不断创造莫水经济发展的高速度。
说来也怪，就在南川乡大兴土木拆迁时，一些前来投资的娱乐业几乎是一夜间悄然落脚。在南北东西四条大街，一月内建起一百多家歌舞厅，其中东大街的“金帝不夜城”以新疆小姐为主，西大街的“秦椒夜总会”以四川小姐为主，而北大街的“后花园”则云集了省城的佳丽，更有一家名叫“望乡”的歌厅完全按照日本风格装修，里面的小姐年龄平均十七岁。偏僻的南川乡，日夜人来人往，成了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红灯区。”
关韬成了人大代表批评的焦点。可现状是，南川乡没要国家一分钱投资，沿街建起风格统一的商业门面，东西南北四条街道全部水泥化，安上路灯，电信部门投资五百万元在这里矗立起信号发射塔，建材业、服装业、运输业、电信业等行业迅速崛起，吸引社会资金一亿多元完善了基础设施，每年增加税收相当于南川乡财政收入的90％。莫水县副县长马千里听到汇报后说：“关韬，你怕什么？哪个地方没有歌厅？这不是你南川乡的创造嘛！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只要你发展了，这就是你最大的政绩！”
关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马县长，我照你说的办！”
回到乡政府，关韬打消了回老家看望父亲的念头。按乡政府拆迁政策，凡拆迁户在新房基未划定前，统一安排在亲戚朋友家，每户每年发一万元补助，关老爷子暂居李素麦娘家。他怕与素麦见面，又闹得不可开交，伤了和气，便回到办公室。关韬打电话将关家庄的黑毛叫来。
“黑老板，最近生意咋样？”
“胡混哩！”
“听说你家伙在西大街投资五十万办了个金帝不夜城，每天晚上门口车都停满了。”
“关乡长，咱是胡混呢。你不让咱当村长了。兄弟得想办法谋个事，养活一家老小么。”
“甭闹情绪。今天说个正事。”
“请领导指示。”
“我和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想请你回来负责咱们乡政府企业办工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领导又砸黑兄弟洋炮了不是？咱是那块料吗？”
“你行。不过，你得在一月内给我引个千万元以上的正经企业。这是政治任务，懂吗？”
“关哥，你老兄找对人了。没说的。”
黑毛被免掉村长后，一直想找机会再占个职位。生意人有个特点，钱再多，也觉得心里不踏实，没地位。乡企业办主任，是他干建筑公司时就想的“肥缺”，没想到昨天跌倒了今天又捡到个桃子。他欣喜异常。
“咱把丑话说前头，你当企业办主任，必须等新企业建成后才行！”
“关哥，你走着瞧吧！”
“李总吗？”
周山日报社总李远麦刚上班，办公室的电话便响了。他拿起话筒：“喂！你好？”
“李总，我是南川乡关家庄的黑毛啊！”
“你这家伙？自从关家庄成了‘红灯区’后，这里的人谁愿意承认自己是关家庄的人？你倒好，还是这么大大咧咧？”
“老兄，咱怕啥咧？大伙不愿提关家，不见得晚上不和咱歌厅的小姐玩儿。李总，您别介意，到我的歌厅来的，除了各种掌权的、有钱的，连你的同行也不少哟！”
“少胡说！有啥正事快讲，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哩！”
“是这样，我在我村里办了个木器厂，明日开业，你老兄能派个记者来吹一下么？”
“什么吹？是宣传！”
“你老兄是捉笔杆的，咬文嚼字咱不会。反正是劳你老兄大驾给咱扬扬名。我们关乡长对这事很重视呀。这次，你老兄给发篇文章，我们准备再上一个整版广告。”
“好吧，我派个记者去吧。”
“那你一定要来啊？”
“看情况吧。”李远麦拿出县处级领导的架子，慢条斯理地挂上电话。而关家庄这头，黑毛一撂下电话便屁颠屁颠，到乡政府给关韬汇报去了。黑毛这次引进的木器厂，是通过他在工程队揽活期间的一个客户，给介绍到省外贸厅说成的。
投资商是台湾人，一次性投资一千五百万元，成套进口欧洲设备，专门加工卫生间的木质马桶盖。这个项目工艺不难，但是西方国家的老板大多因手工程序多，不愿做，而国内此类企业又是空白。黑毛无疑钻了个空子。厂子建成后每年可创外汇五百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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