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晓津咔的一声关掉了彩灯,一转身,又看见了门后的双“喜”字,她现在才真正看出了那个字的含义,是对她痴心的嘲笑:“你能保护谁,你自己先死掉了,嘻——!”
这些东西原来如此虚伪,你快乐时,它们跟着凑趣,你以为它们会与喜乐同驻。你不幸时,它们死气沉沉,马上变了嘴脸。
耿涛爱的不是她自视甚高的灵魂,仅仅是她最鄙视的肉体,他不过把她当成普通女人,她还有什么高人一等的骄傲,超出别人的喜悦?
她厌恶地把身上的睡衣脱下来,丢到角落里,身上包了一个大浴巾。
她走到衣橱前,看见一些色彩斑斓的衣物,手伸上去又缩回来。
她不能穿这些色彩斑斓的衣服,她的心情和它们不符。昨天的她和现在的她已不是同一个人,再去穿昨天的衣服,像偷了别人的一样穿不出门。
耿涛敲门,唤道:“亲爱的,换好了吗?”
姚晓津抓过一条白色牛仔裤和白线衣,恨恨地嘀咕道:“就算是给昨天的我服丧吧。”
饭桌上,耿涛一边吃饭一边对晓津微笑。他笑得非常灿烂。像个得到了玩具后十分满意的孩子。
姚晓津不忍心冷落他灿烂的笑意,只好也摆出笑的姿势,却感到脸上的肌肉是僵酸的。她勉强喝了一杯牛奶,把鸡蛋推给了耿涛。
“多吃点,亲爱的。”耿涛在热恋中的称呼让姚晓津听起来十分刺耳,他竟然叫得像从前一样自然。姚晓津暗想:他为什么看不出,自己是在和一个没了灵魂的躯壳吃饭?他竟然看不出我的笑是真是假。有几次她委屈的泪流下来,砸到杯子里。可耿涛正在津津有味地喝他那杯牛奶,什么都没看见。
“我们今天去看红叶,去年这时候我们正在桃山看红叶。”耿涛饭后换上了旅游鞋,一厢情愿地揽住了姚晓津的纤腰。
姚晓津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耿涛把姚晓津伤心的躲避,读成幸福的羞涩,更热情地搂住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姚晓津,哄道:“我们今天去桃山。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正在山里看瀑布。”
“不,我不想去桃山。我没有脸去见那些瀑布。”
“那好,我们不出去,在家里看书,我给你读叶赛宁的诗集。”
耿涛一点也不生气,他仿佛没听懂姚晓津的话,故意岔开来,使姚晓津更觉得自己是一具亡魂,兀自在说鬼话,说了等于白说。
“叶赛宁?诗集?”姚晓津叹息了一声,“那已是前世的东西了,鬼魂是不需要什么诗的,行尸走肉就更不需要了。”
姚晓津挑衅地望着耿涛,看他如何应答。耿涛仍柔声说;“亲爱的,那你想做点什么?”
他的一味柔顺,一点电不懂她话中的讥讽,让姚晓津泄了气。她闷声闷气地说:“我想一个人呆着。”
她走进书房,耿涛跟到门边,轻声说:“好吧,我去收拾餐具。”
姚晓津听见他轻手轻脚地在厨房里洗碗,冲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
过了一会,姚晓津倾听外面没了动静,便偷偷打开门,见耿涛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姚晓津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近他。他无忧无虑的睡资非常动人。俊美的头枕在大红沙发靠垫上,一只手坦然地伸到了地毯上,另一只则婴儿一样地握紧了拳头,模样娇憨。腰和腿卷曲在沙发上,使他显得十分柔顺和软弱,惹人痫怜,显出儿童般要归人母亲怀抱的姿坍。姚晓津心中涌起了母性的柔情。她觉得自己此刻可以像抱起一一个肉团团的婴儿一样抱起他,呵护他,一生一世。
她的眼睛潮湿了。她知道自己爱他胜过爱自己,像母亲爱一个孩子一样无原则地爱他。陈果曾愤愤地说:“男人一生一世都是孩子,他们只知道索取,小时候向母亲索取,长大后,向妻子索取。”姚晓津此时蓦然想起这句话:心中只有全部奉献的柔情。
她知道自己在他身边虽然没有了爱的快乐,却仍有责任让他快乐。他把她夺了过去,但也侄性地把自己交给了她,毫不设防。爱情就是这样一种交换,一种移植。她在他那里是死了,他却在她这里活着,植根于她的生命里,如此柔顺又如此蛮横地霸占了她的身心,无忧无虑地活着。
姚晓津慢慢蹲下来,端详着他可爱的睡姿。她又流下泪来。
电话铃响,姚晓津吓了一跳,擦擦泪忙去接听。是古家栋打来的。他怪声怪气地说:“新娘子,祝你新婚快乐!”
姚晓津瞄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耿涛,低声地说:“家栋,是你,你,你昨天怎么不来参加婚礼?”
古家栋哼了一声:“晓津,我人没去,可送去了礼物,是给新郎的。他收到以后,有什么反应?”
“什么礼物?”
“一个大蛋糕哇!我用英文给新郎写了贺词,难道他没看到?”
耿涛早已醒了,他没有起来,垂眼装睡在倾听。
姚晓津有点慌,低声问道:“什么,蛋糕上写了贺词?你写了什么?”
古家栋得意地说:“你自己去看嘛!另外,我还在点歌台为你点了歌,请你邀请新郎一起听吧。”
姚晓津压低声音:“你又搞了什么鬼?”
古家栋用唱歌一样的高腔说:“听听就知道了嘛!”
姚晓津跑到那个蛋糕前,打开盖子,看到了一行字母。她大吃一惊,忙又盖上。可蛋糕盒盖是塑料透明的,耿涛却呼地一下起了身,凑上前去观看。
他大声地拼读出来:“挑战,这是什么意思?”
姚晓津慌乱地摇摇头。
耿涛沉下脸来,问道:“这是那个古家栋送的?”
姚晓津沉默不语。耿涛皱起眉头,双手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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