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二年，西凉来犯，北国十万大军压境，气势汹汹，一路打进了关内道，直逼皇城。一时间民心惶惶纷争四起，朝廷内外乱成一团。

彼时的并州节度使李誉深知攘外必先安内，当机立断起兵平叛，快刀斩乱麻般扫除了民乱兵乱，一时之间声名大噪。

在二十万大军的拥戴下，前朝皇帝顺应民心禅让帝位，李誉便成了周朝的开国皇帝，定号武德。

自此，内乱已定，只余外患。

西凉兵力虽不如周朝，但兵勇体悍，可以以一敌三，只花了数月便击溃了大周数万大军。

眼看着战败连连，不少人已经慌了神要求和，可以想见大周马上又要面临前朝的困境。

正在这时，宁王却突然举荐了自己手下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武将，说此人用兵如神，或许可以一试。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赞同声与反对声此起彼伏。

在朝臣的争闹中，宁王立下军令状，以三个月为期，若举荐之人依然不敌，那么宁王自愿去西凉做质子，以换大周江山平安。

此言一出，余皆哗然。

万般无奈之下，皇帝只能含泪同意。

于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武将领着两千人马，烧毁了西凉人三处粮草；

在第一次成功偷袭的鼓舞之下，武将领着五千人马，抢回了被西凉人占领的两堡；

在上一次的胜利之下，武将领着两万人马，与西凉人打起了西凉人最擅长的游击；

……

武德的风吹了九年，吹散了西凉，也把一个小小兵丁吹到了三军大都督。

从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让人人都记得了他的名字——顾怀。

武德九年秋，文王继位，改元崇文。

因文帝有惜才之心，明显是宁王旧部的顾怀并未被贬黜，甚至被文帝加封为镇国公，由长子世袭。

而顾怀也未愧对文帝的重用，在文帝继位后的十几年里将西凉占领的州府尽数夺回，且乘胜追击，将西凉人打得仅剩两万残余，不得不一路从北撤到西，在阳关外苟延残喘。

崇文十四年秋，这场断断续续进行了二十多年的拉锯战，眼看着要在大周的单方面碾压下结束了……

……

人常说秋高气爽，但蹲坐在厨房煎药的婢女却觉得心烦意乱。

不仅仅是因为炉子里的火烘得鼻子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更多的是突遭变故引起的不安。

以往总觉得鄯州城虽说是离西凉最近的州府，但外有镇国公顾怀抗敌，内有重兵把守，应该安全得不行——尤其是前方捷报连连，说西凉人的兵力现以不足两万，西凉人已经退无可退了……

“或许正是因为退无可退，娘子才会遭此劫难。”婢女叹了口气喃喃道。

谁能想到来往送信两三年的信使竟然是西凉的细作呢？

这细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风雨不停地来往送信两三年，虽然没有得到军机，却找到了机会刺杀镇国公顾怀唯一的女儿——也是仅剩的女儿。

顾怀当然不止有一个女儿。

虽然顾怀后宅只有顾夫人一人，但顾夫人先后为顾怀诞下过两儿一女。

这本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因为连年的战乱，两个儿子先后在战场上壮烈牺牲，顾夫人也因为操劳体弱加上接连的丧子之痛驾鹤西去了，这才只剩下了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不仅是顾怀唯一的后人，更是顾夫人留给顾怀最后的念想，不敢想象要是顾怀知道这个女儿也出事了会怎么样……

火焰舔舐着黑陶药罐底部，气味发苦的药翻涌着沸腾着煎熬着。

如同婢女此时此刻的心情。

但婢女的思绪没有再继续，因为厨房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忙抬头往门外看去，却忽然觉得有些眼晕，不免闭上眼按了按额头，企图缓解些许。

藏蓝色云翎圆领袍的魁梧男子已经跑进门来，冲她喊道：“青禾，娘子醒了！”

娘子醒了？药还没吃，就醒了？

一瞬间婢女脑中乱哄哄的一团，想拔腿起身去亲眼看一看，又想到药还没煎完，一时间手忙脚乱不能自已。

“娘子醒了吗？我……你……我药还没煎完……你怎么来了？娘子身边不留人可不行……”婢女脑中乱乱，说出的话也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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