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中国农历七月初三。
美国洛杉矶,中国城唐人街,王氏药材行。
白人壮汉面无表情地盯着王中威,听到他的话,脸上的横肉,微微地抽动了一下,王中威昂着头和他对视着,一双手握成的拳头,却都已经攥出了汗。他从这一伙人进门时的样子,还有他们脚步和身子的移动,就已经看出来,这伙人都应该是练过各种格斗技能的,尤其是那个白人壮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他不知道这伙人和三爷有什么仇怨,又为什么牵扯到药铺这里,但看这伙人对三爷的出手,绝不是交钱就能了事的。
这时大伯从王中威身后,哆哆嗦嗦地拉住他的袖子,小声说道:“中威,我,我昨天,三爷昨天晚上,让我把他的东西藏到了药柜里,我不知道那不是他的啊,我。。。,”大伯悔恨地低下了头,“我们就把东西给他们吧,啊?你不要啊,你会被他们打死的,我,我怎么对得起你爸爸妈妈啊!”说到这里,大伯已经是泣不成声。
“中威,不要再打了,我把他们要的东西交给他们就好了,他们要多少钱都随他们,我们认了,你不要再打了,打不过的。”
王中威看着面前虎视眈眈地这群人,低声道:“一旦有什么事情,大伯,你带着大伯母先走,现在我们就算是把东西给他们了,他们今天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等等!等等!”大伯高举着双手,冲到王中威和白人壮汉的中间,他大声地对着白人壮汉喊道:“东西,你要的东西,我现在就给你拿!你等等!”说完,之间他急忙跑到最后面的那一层药柜的最下面,拉出抽屉,把里面的暗格打开,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包裹的袋子,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口中连连喊着:“东西,这就是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我不知道是什么,你赶紧拿走吧,不要伤害我们!不要伤害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满头都是汗的大伯,眼巴巴地看着白人壮汉,把东西一点一点地小心递过去,眼睛的余光,还瞟着趴在那边血泊里的三爷。
白人壮汉看着大伯手里的袋子,歪了一下头,壮汉旁边一个梳着鸡冠头的粗壮汉子,把东西接过来,打开一看,用手伸进去点了点,脸色一变,说道:“只有五袋。”
大伯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们,急忙大声说道:“就这些,真的就这些,他昨天晚上给我的时候,就是这些,都在这里了,我没有藏,没有藏啊,我。。。,”他还没有说完,白人壮汉就截住他的话,用嘶哑低沉的声音问道:‘剩下的呢?”
大伯害怕地看着他,摆着手急忙地分辨道:“就是这些东西了,再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啊。”他因为惊惧过度,一下跌坐在地上,最后一句话急得都是用中文说的。
王中威见状,连忙扶起大伯,把他扶到后边的椅子上,和大伯母坐到了一起,然后转回身来,看着他们道:“东西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
白人壮汉根本没有看王中威,只是挥了一下手,他身后的同伙,就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逼了过来。王中威左面的一个黑人,仗着自己双拳有力,一记左摆拳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王中威的右颊。王中威听到他的拳风,知道他的拳力不轻,待他的拳头,离自己的脸还有一拳的距离时,他的右手骈指如刀,如同电光石火般在他打出的拳影中一闪而过,只听“噗”地一声闷响,那个黑人挥拳的动作,突然一下僵住了,整个人像一个瞬间被凝固的雕像。紧接着,又是“噗”地一声响,一股鲜血从那黑人的脸上喷涌而出,众人看去,那个黑人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怎么看着都有点不太对劲,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王中威这一掌,已经直接把他的鼻子切进了他脸上的迎面骨里。但是因为王中威的动作太快,力道太猛,以至于那个黑人摸到自己脸上的鲜血,发现自己的鼻子,已经不在原先应该在的地方时,才感到脸上,传来的一阵又一阵刀割般的疼痛,他脸上原先的骄横之色一下不见了,只是在那里捂着口鼻,惊恐万状不停地喊着:“我他妈的脸没了!你把我的脸打没了!”然后就不顾一切地哭喊着大叫了起来,鲜血,顺着他手指的缝隙依旧不断地汩汩流出,样子十分可怖。
王中威只出了一招,就直接击中了对方的面门。
那个黑人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喊,让正准备对王中威出手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剩下的人都暗自戒备,死死地盯着王中威,脸上都是惊惧不定的神情。黑人旁边的两三个人,连忙架着他跑了出去,而门外面还清晰地传来他,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痛得死去活来的哭喊。
王中威一击即中,而且出手如此之重,是他没有料到的。原先在王家岩练功时都是对着木桩砖石,即使师兄弟演练招式,也是点到即止,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一套龙行手刚一出手便有如此的威力,看到那个黑人被打得如此之惨,心里也不禁一怔,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是平淡如水,丝毫看不出心里的波澜起伏。
这也是王家岩始创的龙行手功夫,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亮相,而且,是在离王家岩万里之外的洛杉矶唐人街,中国功夫在海外出名的,不外是叶问的咏春和李小龙的截拳道,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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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的大小洪拳,形意螳螂,像这样出手如电,直接拿人要害的拳法,还从未见过,即使见过,也从来没有打得这样快过。
那白人壮汉,用他的蓝眼睛,似乎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王中威一眼,然后摇摇头,坑坑洼洼的光头在上午的阳光下,反射出一道令人胆寒的光,他看着王中威,沙哑地低声说道:“你,死定了。”他的话刚一出口,就有两个人扑了过来。
王中威凝神静气,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有半点差池,如果有些许失误,不但自己会丢了性命,连身后的大伯和大伯母,可能都会被自己连累得性命难保。
他见两人冲来,移步后撤,避其锋芒,然后猛地纵身跃起,两腿连环踢出,两个人早有防备,双肘交叉格挡,谁知道王中威出腿力道惊人,竟然直接踢开了二人的封挡,而且借力在半空中突地一旋,居然又出两腿,如同落叶盘旋,飘飞无定,猛地扫向两人的上盘,两人没有料到他在半空中依然能变招出腿,躲避不及,一个被踢中下颌,直接晕了过去,另一个被踢中肩膀,胳膊登时就吊了下来,眼见是不听使唤了,两个人刚一出手,就被王中威这两脚击退,有一个甚至还坐到了地上。
王中威这次的出手,已经是手下留情的了,他刚才已经知道自己的龙行手在实战中的威力,不想再致伤致残,结怨过深。但他这两次出手,是彻底把这伙人给镇住了,现在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大声咒骂,却再也没有人敢过来,再和王中威交手。
白人壮汉往前踏了一步,他看着王中威,慢慢地伸出粗壮巨大的右手,然后右手的大拇指,朝着地面慢慢地往下一指,王中威知道这个手势代表的意思,是“我要你死”。他知道这白人壮汉手下的这班人都不好对付,自己只是趁着他们大意,攻其不备,才能一击得手,在两招之间连伤三人,如果要真是和面前这个人动手,王中威自己知道实在是凶多吉少,想到这里,王中威心中却不禁一股豪气顿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此,也只好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形虚凝,沉肩坠肘,双膝微弯,两拳前后相守,等待着他的第一次出手。
白人壮汉开始慢慢向王中威逼近,一时间,王中威只觉得他庞大的身形,把身后的阳光都挡得严严实实,屋子似乎一下子暗了下来,听着身后不时传来的,大伯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他知道自己这一副血肉之躯,已经成为这个家,最后的一道屏障。
白人壮汉走到王中威身前,一个右手冲拳直击王中威的面门,王中威听到他拳势如风,身似游龙入海,两脚如履薄冰,闪身躲了过去,而那白人壮汉紧接着左手一个摆拳击到,王中威使了一个太极拳中的“手挥琵琶”,似沾带粘,使了一个太极中的云手,单掌一搭他的左手腕,借力使力,牵劲画圆,把他这力道十足的一拳化解于无形,那壮汉“嗯”一声,似乎颇感惊讶,但是他身手未停,一脚翻身侧踹,势大力沉,扫向王中威,王中威不敢怠慢,顺着他扫来的方向翻身跃起,这个跟头是又高又飘,就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他的旋风脚。
白人壮汉见自己的出手连连落空,不由加紧了攻势,他两手的左右勾拳,大开大合,连连进击,拳风呼啸,气势惊人,王中威此时拿出了在王家岩闯村时的本领,窜高跃低,闪转腾挪,竟如同一尾滑不留手的鱼,白人壮汉双拳的猛烈攻击,都被他一一闪过。
王中威用龙行手的身法,避过白人壮汉的正面拳峰,还用太极拳的云手,接连将他的出手化解,这太极拳是王家岩村辛性书童的看家本事,小师叔传授他太极拳的时候,对他道:“这大力金刚掌和太极拳是一刚一柔,一动一静,能学好实属不易,你要把这两个练成了,才能真正把龙行手学好,若是这两个你都学得只是皮毛,那龙行手就是教给你,也只是有形无力,白白地耽误了老祖的绝学了。”正因为天赋所限,还有个人毅力所至,王家岩每个练武的男丁,都要学大力金刚掌和太极拳,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学龙行手,所以这大力金刚掌和太极拳的功夫,王中威自然也是擅长,但是王中威一直处于守势,难免会露出破绽,而这个白人壮汉膂力过人,且身高臂长,反应神速,几次王中威试图近身搏击,都被他快拳逼退,这样只有他打王中威,而王中威却很难打到他,但白人壮汉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对王中威造成重击。就在两人相互缠斗僵持之际,白人壮汉的那伙人,却趁机在药铺里胡乱翻着,一边向大伯和大伯母逼问着他们要找的东西的下落。
大伯母刚刚醒转过来,看见药铺已经被这些人砸得面目全非,药柜里的抽屉都被扔了出来,许多珍贵的药材都被踩在了脚底下,大伯在那里无力地拦着他们,后来直接被一拳打趴在地上,大伯母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坐在墙边,无力地看着,一群陌生人疯狂地抢劫着自己的店铺,两个人欲哭无泪地抱着对方,这时大伯母一下气血攻心,捂着胸口直接顺着墙滑了下去,大伯惊叫道:“子华!子华!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喊着喊着,见大伯母始终没有答应,不由得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王中威在缠斗之中,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后有变,他偷眼一看,看见那伙人已经在抢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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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而大伯则坐在墙角,抱着大伯母的身体哭得不成样子。见此他不由得一愣,心神微分,被白人壮汉一脚踹在了肋下,他痛得闷哼一声,不由后退两步,身形为之一滞,又被一记右直拳扫中左颊,左脸登时就高高地肿了起来,他顾不得察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勉力躲过一记又狠又快的下勾拳,奔到大伯和大伯母的身边,急切地问道:“大伯,大伯母怎么了?”说着伸手去试探大伯母的鼻息,已是气若游丝,他对大伯急忙大声道:“赶快送大伯母去医院!”
他话还未说完,忽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他知道应该是有人在身后偷袭,此时他已经无路可退,而且为护住大伯和大伯母,他也只能硬生生地捱这一下了,就在这时,大伯一眼看到王中威的身后,只见他一翻身,整个身子都扑到了王中威的后背上,王中威正在为大伯的举动诧异,陡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震,他大吃一惊,急忙把翻身把身后的大伯抱在怀里,喊道:“大伯!大伯!你怎么样?说话啊大伯,你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抬眼再望,只见那个白人壮汉看着他们,轻蔑地用右手的大拇指往下一指,就走过一边,喊着让他的手下好好搜搜药铺,把剩下的东西找出来。
大伯在王中威的呼唤中,勉强睁开双眼,断断续续地喘息着道:“孩子,我后悔,没听你的话,他们,真的是,得寸进尺,我们忍,只能让人觉得我们懦弱,我们好欺负,你有这功夫,好孩子,我们不怕他们!”说着说着,只听他喉头一阵响动,他咳嗽了一下,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王中威喊着道:“大伯!大伯!”大伯抹了一下嘴角,王中威手忙脚乱地想替他止血,但是一股股的鲜血还是不断地从大伯的嘴里涌出来,王中威摸了一下大伯的心脉,已经是若有若无了,他泣声道:“大伯,你为什么要为我挡这一下?!”大伯有气无力地微笑了一下,看着他说道:“中威,到现在,你也不叫我一声爸爸吗?”王中威抱着大伯,双目泣血,低声道:“爸!爸!孩儿不孝!爸!”他大声地喊着,但是大伯的眼睛,却已经再也不能睁开了。
王中威呼天抢地地喊着,却再也不能唤回亲人的一声回应,看着大伯满脸满身的鲜血,看着他再也没有生气的脸,闻着鲜血铁锈一般的味道,王中威只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恍惚之中,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似乎觉得,自己不过是身处一场梦境之中,他慢慢闭上眼睛,想着睁开就是梦醒的时候,大伯和他在药铺里对坐着喝着功夫茶,看着铺子,天南地北地聊着,大伯母坐在一旁,一边整理着手里的药材,一边笑着听他们说话。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王中威对自己说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重复着对自己说道。
他睁开眼睛,颤抖地伸出手,再次去试着大伯和大伯母的鼻息,那冰凉的气息,瞬间如同一股巨大的电流击中了他,这不是梦,他告诉自己,这是你眼前的现实。
王中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跪着对着大伯和大伯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此刻王中威身上的白色功夫背心,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正在铺子里翻找着东西的那帮人,白人壮汉看见他走过来,皱了皱眉,远远地看着他,王中威如同一个浴血而生的血人,定定地看着他们,他的瞳仁,甚至也是血红血红的,只见他慢慢地伸出右手,把大拇指慢慢地往下一指,昂着头,蔑视着看着他们。
白人壮汉正欲上前,只见王中威已经势不可挡地冲了过来。
白人壮汉的一个手下,抄起手边的棍子向他拦腰打去,王中威探左手抓住棍子,随后欺身而上,右手二指出手如电,直接插入持棍者的双目,那人一声惨叫,捂着眼睛大叫摔倒在地,紧接着王中威棍交右手,朝着身后自下而上猛力挥出,只听身后又是一声惨叫,另一个准备偷袭他的人,护着自己的双腿之间,在地上不断地翻滚哀号着,众人正在惊愕之间,他低头向前,冲向自己的左方,抢入一个刚举起胳膊,准备拿匕首刺他的人的近前,拳影闪动,短劲寸发,对着那人的胸腹连出三拳,再三拳,又三拳,九拳打在那人身上,可以在拳头入肉的地方,清楚地听到一阵“噼啪”连响,这是那人身上一排排的肋骨,被击打断裂的声音。
那个拿匕首的人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王中威没有看他,而是死死地盯着白人壮汉,慢慢向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一下那人的肩头,那人才轰然倒地。
“我只要他,不想死的,现在给我滚出去!”王中威低声地说道。
所有的人都看着状如疯魔的王中威,听见他说的话,好像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都拼了命地往门口跑去,只恨爹妈没有给自己多生两条腿,一下就跑得干干净净,铺子里,只剩下了王中威和白人壮汉两个人。
王中威看着白人壮汉,说道:“中国有句话,叫做血债血偿,你们这里,叫做以眼还眼。今天,你走不出去了。”
白人壮汉看着王中威,冷酷的蓝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从来没有显露过的惧意。
王中威如同一头怒龙合身扑上,这一次,他已经毫无顾忌,因为他,已经无所畏惧,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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