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朱红高阁平地而起,耸立于一片泥滩荒草,白草枯折。
一只绛红花轿颤颤微微,朝高阁而来,一步一步靠近那座孤伶伶的明月高阁,像是一只蚂蚁在彷徨大树。
金黄色的流苏摇摆不定,抬轿人竟是四个如花似玉的待女,玲珑轿帘上绣着双凤嬉戏,此刻帘子被人撩起来,若非此刻四周荒凉无人,不然又是惹得一声声惊叹。
拥有着精美细腻的面庞女子,脸上却是愁容一片,遥遥望向朱红高楼。
世人皆喜用“屋里藏娇”来形容西蜀地势险胜与西蜀女子的绝色,西蜀出美人,美人皆薄命。他人只羡貌似出凡,都道不出身不由己之痛,只不过是只笼中蝶罢了。
轿子抬到高阁门口,一对黑白面具人影,与往常一样不知从何处冒出,轿中女子早己习惯了面具人的神出鬼没,从不言语的守阁奴罢了,抬轿的待女朗声通报来人,然而这次一对面具人不似往常般退身让路,一步不退表明了他俩今日的态度。
轿中女子见此状却细眉微曲,只是今日她稍有些心神不宁,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一手揉按眉心,另一只纤纤玉手伸出帘子摆了摆,今日便准备回去了。
“哎呀,这不是蕊贵人吗?”
笑眯眯的白衣少年打开紧闭的阁门,似是领着几人出阁门,指摘着拦门的面具人,笑骂道:“明明只是寄人篱下的贱奴婢,竟敢拦着阁主大人的贵人,你可知罪啊。”
明明是指着面具人,被称为蕊贵人的轿中女子却觉得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心中顿时不知羞愧还是恼怒,怒目盯向白衣少年,同时也看清楚了身后跟着出来的一行四人,当看清楚最后走出来的一位面色苍白却眉目清秀的少年时,顿时慌乱放下帘子遮住自己的脸,一只手覆在自己花容月貌的脸庞上,另一只手则猛捏佛珠,心中默念着一个名字一一赵清明。
与此同时,踏出深深阁门的陈清明则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云遮无光的蒙蒙太阳,心中却是在不断思索着刚刚白衣少年白言绪在井下所说的话。
明月阁原本只是一个江湖上一个传承悠久且名声不显的小门派,所在的原名曲水城的地方的确靠近赤水,只不过当时的赤水在此处分流只有六条,也并不繁华反而人迹罕至,但朝廷自从在此处人工开凿了三条勾渠连通了西东,曲水城自然而然就开始扩张。
朝延暗中支持着此地繁华,岂图把曲水城变为仅次于京城的第二大雄城。而这也是有代价的,曲水城自此有一半属于了朝廷庙堂上的那位天子,其实目前来看这件事百利无一害,朝廷只是暗中帮衬明月阁,而明月阁的江湖地位却随着水涨船高。
不过老久的明月阁中,也出现了两种声音,一方是过去明月阁的老旧保守派;一方是支持朝廷的新壮激进派,这两派在明月阁中被分别称之为“井”与“天”,取自明月阁地底下这口代代相守的井,取意坐井朝天,其中褒贬倒是耐人寻味。
随着曲水城的繁荣,中兴的明月阁明显是激进派占上风,当时陈清明就问道阁主是哪一派的。白衣少年白言绪很明确的说是天派,陈清明于是又问道那明月阁内井派都有哪些人,白言绪只说道他只知道明月阁大部分天派的人,还有一些当墙头草的杂鱼杂虾,真正的曾经明月阁的老人物,连他也是一个不知。
之后四人想进入井中看看,白言绪当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默默向前带路,只是刚进去就遇到了一个人拦路。
远处看见像是一个骨销形立的年轻人背影,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面貌严肃,寸须满面的老人,奇异的是他的长须竟是青色,还穿着一件青色道袍,这道袍则是陈清明再熟悉不过的了,九玄山的独特云白边青道袍式样。
不过陈清明不认识这人,倒是洛无良恭敬上前解释道青须老人是九玄山九山主之一,龙潭山山主。
青须老人默默知道了三人九玄山派弟子身份,便不允许三人继续前进,白言绪亦无反对。
老人跟随着四人离开井下,于是乎白言绪带众人离开复杂的明月阁。
刚在大门口刚好遇见有人在门前的这一幕。
被堵在门前的一众人中,洛无良突然悄悄的拉了拉陈清明垂下的衣袖,示意道:“那两人似乎在盯着我们。”
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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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知男女的面具人?陈清明故意侧过身,正面对着半跪在地的一对面具人,白黑面具下无法窥得任何意思。
面具低头不见视线,莫非只是盯着洛无良一个人。陈清明抬头望向前方带路的白言绪有何动向。
白言绪没再纠缠,自顾自绕过轿子离去,洛无良等人自然也跟上离去。
陈清明盯着两个面具人故意留在最后一个离开,洛无良跟在兰白芷身后走过轿子后,回头撇了一眼,却只见原本紧闭的金黄轿帘被掀了起来。
轿内探出了一只连洛无良都忍不住嫉妒的白嫩玉手,一个漂亮女人上半身都探了出来,刚好经过的陈清明则是一副失神落魄的表情,任由女子的白腻玉手划过他清秀脸颊。
第一眼只觉得女子眼熟,第二眼则是与女子一样,只觉不可思议。
孟姐姐,你为何在这?陈清明想说的话却被女子葱玉手指轻轻拂过唇边,手指再由经敏感的耳垂再划向脸颊似是用纤纤玉手在无声倾说,在外人看来是活脱脱的调戏一般。
边关外,一个高大女孩,一个跟屁虫小男孩,另一个倔强小男孩,三道只存于记忆的身影久违的出现在陈清明脑海中。
洛无良转头看见似是相抱的两人,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没发觉也停步站在她身后的白衣少年轻摩下巴。
“汝是我等九玄山弟子,当静心修行,不沾俗世,与女子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干哑却宏亮的声音响彻众人耳底。
半髦青须老人不知何时己站在陈清明身前,高大的骨架,俯视着轿上美人洁净的裸露半肩,不及掩耳之势拎起陈清明前襟,整个人飞起悬空。
陈清明下意识抬手反抗老人坚硬如勾爪的手指臂,却是没能捍动丝毫,挣扎中腰间晃荡的巴掌大白玉符牌在阳光下反射闪煜。
一直跪在大门前纹丝不动的黑白面具人毫无预兆的动起来。
“尔等宵小之辈,胆敢在前班门弄斧。”
陈清明只见得老人以斜掌为剑斩向拨剑而来的左右夹击而来的两面具人。
这就是所谓剑气吗?陈清明眼睁睁的看着面具人被无形中的锋锐之气各自在胸前割出一道见骨血痕。
青须老人撇了一眼看的津津有味的像是拎小鸡一般被拎在手中的陈清明。
“小子,这剑如何?”
“锋锐无双,无可指摘。但锋芒过剩,倒也不好吧。”陈清明不知何意,只好如实回答。
“臭小子,胡言乱语,一派胡言。”感觉青须老人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陈清明被一把扔下地上,刚好落在九玄山弟子洛无良与兰白芷两女之间,等再回过神来之时,只觉得被人扯着天旋地转。
遥遥高城耸在远方,一条宽广长河迎面而来,本应在城内正中的四人正处在城外的一条泥路上,面色微微发白的洛无良突然记起这里正是来时的路。
“随吾回九玄山。”青须老人并没有用商量的语气,拂袖转身往远离城河的方向离去。
“前辈,容弟子在此多逗留几日,最多三日,弟子便立刻回山。”洛无良不甘心的单膝跪地,向青须老人请求。
青须老人头也没回,只是自顾自逐渐远去。
陈清明抬起右手抚摸右颊,眺望老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洛无良为何不愿就此离去的原因恐怕是还未完成此次出山的目地,查明小玄山诸文死因。
陈清明还困惑在刚刚天旋地转之中,摸到右颊突然想起了轿中女子想传给他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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