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遂说:“切菜弄的。”
樊素珍冷笑说:“切菜最多切掉手指头,怎么你手指头还在纱布外面,手背倒包上了?看上去不像是切菜弄的,除非是热油溅上去才能伤到这个部位。”
甘遂忙说:“对,就是热油溅的,我正在做烧茄子,想把茄子炸一下,结果油就爆上来,烫了这么大个泡。”为了说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还用手比画了一下泡的大小。
樊素珍说:“哦,那用了什么药?你这里没有玉树油吧?要不要我来看?我看烧伤烫伤可是最拿手的。”说着就要动手拆纱布。
甘遂忙把手一缩,说:“妈!”
樊素珍哼哼了两声,甘遂讪讪的,挽了她的胳膊,问她:“妈,路上开了多少小时,您老人家累不累?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我给你准备房间。”
樊素珍很久没和儿子这么亲密了,这样胳膊挎着胳膊散步闲聊,更是少有。儿子进人青春期就很少和母亲亲热,有了姑娘之后,更不会再和母亲有肢体上的接触,结婚之后,那更是像两家人,再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心里感叹,嘴上埋怨不止。说:“你父亲还不知道呢,这要是知道了,还不知会把你怎么样。你也知道,他对你媳妇比对你还好,恨不能那才是他亲闺女。”
甘遂好奇,借机问:“那你也忍了不是?”
樊素珍撇撇嘴说:“不忍我还能怎么样?好啦,不和你闲话三七,你马上收拾东西,坐我的车回去,我已经让人替你订了飞机票,你回去后,机票就应该送到家里来了。你说那孩子什么时候生?你在这里拖了这么长时间,都大半个月了,会不会已经生下来了?”
甘遂哪里会想到他母亲会问这个,听问到细节,还有些发愣,他实在不方便回答。樊素珍叹口气,问他,你们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甘遂浑身不自在,他哪里是会和母亲说这些话的人,便别别扭扭地说:“就是上次我去开会嘛。”
樊素珍再问一句:“我哪里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去开的会?我经常一个星期都看不到你,谁知道你又去哪里了。”
甘遂只得说,是去年十一月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他就索性都讲了,说不过前面几次都有做保护措施,就最后一次,一时大意,于是就……那样了。
樊素珍再问具体是哪一天,这个甘遂记得,是十一月十五日。樊素珍算了算日期,说还好,你现在过去,还能赶上。只要不出意外孩子早产什么的。
甘遂被她说得心惊胆战,想起白薇的孩子就是出意外没的,这要是也有个意外呢?
樊素珍看他脸吓得青了又白,拍拍他手说:“别担心,不是人人都会出意外的。都说是意外了,意料之外。”
她这一拍,正好拍在甘遂的伤口上,痛得甘遂呲牙咧嘴,跳得有三尺高。
甘遂和樊素珍商量完毕返回去走。樊素珍像是很随意地问:“你打算拿他们母子怎么办?”
甘遂愁眉苦脸地说:“我不知道。”
樊素珍长叹了一口气,到屋子前时,就闭口不再说话了。
甘遂请出白薇来和樊素珍见了,说声要走,打了背包,坐上吉普就走,把媳妇留给老娘去照顾。他和司机轮换着开车,一路回到北京,果然机票已经送来了。他扔下度假用的衣服鞋子,换上出门的衣服,带了足够的钱,让一直等着的司机送他去机场。
一路上天都阴着,随时像要下雨,到了机场,那雨终究没下下来,甘遂坐上飞机才送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怕下雨飞机要滞留在停机坪,而是觉得这是一个预兆。如果飞机准时起飞,那就说明一切顺利。
他现在就缺一个顺利不是吗。亏他的名字还叫了一个“遂”字,他这一生,哪一点是遂了他的心了?
甘遂闭上眼镜假寐,想起和茵陈的种种,想到他终于还是要去见她,想到临别那天他一时鬼迷心窍,坐火车从南京送到杭州。如果没有后来这一段,那现在的麻烦也就不存在了。想起茵陈坐在他对面的卧铺上唱越剧,想起她唱着“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想起她的大眼睛里满含着的忧伤,而自己终究没说一个字的将来。想她这八个月是怎样的难熬,一时悲从心来,眼泪从紧闭的眼缝里溢出。他扭头朝着舷窗玻璃,不想让隔壁座位的人看见他流泪。
窗外夜已黑,即使飞行在几千米高空,云层仍在旁边堆积。飞机继续爬升,直到冲破积雨云层,才不是灰蒙蒙一片。甘遂闭眼闭得都觉得吃力了,他不想再与自己较劲,睁开眼睛朝外看,看见的是前面飞机翅膀上一盏一闪一闪的信号灯。
指路明灯就在前方吗?甘遂觉得自己仍在浓云迷雾中摸索,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飞机停在上海虹桥机场,他要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上海火车站,买了最早一班去杭州的车票,上去后再补软卧。这样在明天清晨,他就可以到杭州了。
火车咣当咣当开着,平稳的频率极易送人入梦。他这一天从北戴河赶到上海又坐上去杭州的火车,早就累得不行了,在梦中他看见茵陈,他送她归杭州,也是这一程路,她在对面对他笑着低声吟唱江南小调:三载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钱塘道上来。她那时曾说,这可不是到了钱塘道上来了吗?
甘遂在梦中都想,我这不是又向钱塘道上来了吗?我原来还真的就像梁山伯一样,千山万水地赶着,赶去见贤妹一面。只不过故事换了角色,有了人家的不是闺中女子,而是他另有婚配。
如果,甘遂在梦中痴想,如果他不是已经结了婚,他一定会娶这个在他研讨会上结识的女才子。
在梦中他灵光一闪,哈哈笑起来,对茵陈说:“茵妹,你看,我们那个研讨会,不就是旧时的书院吗?我们也是同窗啊,虽然没有三年,只有一个星期。你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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