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写抬起狰狞的脸,回望那两个吸血鬼。其中一个从容不迫地微笑道:“你好,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兰奴。”说完还不忘向楼上的聂细雪微笑招手。另一个则冷冰冰地道:“我,昆奴。”
自称“兰奴”那个笑容阴冷:“因为我们即将成为你最爱女孩的主人。当然,也会顺便终结你的灵魂。”
“你们这两个肮脏的吸血鬼奴隶,休想!”席写虎落平阳,被小人算计——对方特意避开白昼,直到月圆之夜才来邀战,那是料定自己不肯离开聂细雪去猎食,以致未能在月夜饮血,灵魂就此饥饿而虚弱——满腔怒气从齿缝间迸发,能杀人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两奴,喉咙里低声吼吼如野兽。
兰奴疾步一闪,瞬息间晃到席写跟前,一爪下抓,直抓头骨。席写自然而然举臂一挡,却使不出半分力道,没能拂开来爪,那一爪顺势插进臂膀,几乎及骨。席写痛极,紧咬牙没有呻吟出声,额头上沁出的汗滴直流下来。
兰奴一抓未中,反正也不急于了结他,就好整以暇地抽出爪,悠悠然看着指尖上鲜艳的血滴,神情似在玩弄一个受缚待杀的猎物。笑道:“吸血鬼爱上了人类,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一旦当真了……”说着一把抓起席写的头发,横着拖拉几步,边拖拉边说着未完的话:“就注定万劫不复!”
席写被扯着头皮在地面上拖行,而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力,双手抱头,背脊弓起,血痕涂满一道。聂细雪见他如此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受如此凌辱,不禁感同身受,心疼之极,眼泪随着淋漓而落。
昆奴冷哼一声,显得不耐烦,道:“跟他啰嗦什么,及早弄死得了。”过去飞起一脚对准席写头部,席写整个身子便如足球般弹向墙壁,墙上顿时石屑纷飞,凹进一个窝。席写头部受此一踢又一撞,神智断续地模糊,眼眶边起了一大块淤青。
聂细雪惊叫,刚叫出半声,忽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掩住了口。聂细雪惊里又受惊,随后听到耳畔有人温柔地轻声说:“别害怕,跟我走吧?”那人已从后面抱住了她,正是夜神皓。
聂细雪挣开他的怀抱,慌忙逃到墙角处,拾起一根断桌腿当武器指向他,叱道:“你别过来!”
夜神皓完全不把她的威胁放入眼,幽然走到窗前,目视着不堪一击的席写,道:“他已经无力再保护你,圆月会吸干他所有的力量。直到黎明朝阳升起之前,他都会是这般……形同废人。”
“他们是你的奴隶吧?”聂细雪含着怒气质问他,“是你派他们来难为席写的吧?”
“他们?”夜神皓优雅地冷笑,道:“你以为谁都可以成为我的奴隶吗?就凭他们两个,魂魄污秽,俗不可耐,也配服侍夜神氏家族?”
聂细雪讶异道:“城中这许多吸血鬼,难道不是你请来的?”
夜神皓摇头道:“我比你更纳闷,这群家伙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哎呀,怎会这么笨!罩肩这一抓凌厉虽凌厉,可惜失了准头,若是偏移右下方五寸处下爪,一抓刺心,他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聂细雪关心则乱,抢到窗前往外视,果见席写被折磨的血肉模糊,几乎奄奄一息。登时急哭,更咽道:“席写,你怎么这般傻啊?”
夜神皓幸灾乐祸,笑道:“他就是傻……所以才会悲哀地爱上了你。”
聂细雪泪眼淋淋,愤气上冲,踊身就从窗台上跃下。夜神皓一惊,怕她会摔死,紧也闪电般弹出窗子,伸手抓住她衣领,凌空一越,然后若苍鹰收翅着地。
兰奴与昆奴陡见横地里又出现一个夜神皓,互相望一眼暗生惊惕。夜神皓把聂细雪往旁边一推,目显厌色,道:“你疯了!”忽又神气一转,淡淡地道:“别认为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我只是担心死了的你,鲜血可不如何美味。”
聂细雪充耳不闻他的话,起身扑到席写跟前,察看他伤势。席写微睁眼睛,血已模糊了视线,只见到一张焦急哭泣的脸,拼命呼唤着“席写!席写!”
夜神皓也走过去,兰奴赶紧撤到一旁树下,全神戒备。夜神皓理也没理他,只低头蔑了一眼席写,漠不关心的道:“死了没?要死就早点咽气。等你死了后,咱们所协定的契约,也就自动失效了。”
“你起开!”聂细雪听他话语刻薄,火上浇油,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他推开。
夜神皓只是微微一笑,闪在一旁,不跟她一般见识。昆奴一直忍气吞声,竭力不发作,此时再也忍不下,喝道:“你究竟是谁?哪来的胆子劫我们的猎物?”
夜神皓白他一眼,傲然道:“让你的主人来与我谈话!就凭你,也配问我话吗?”
昆奴怒不可遏,拳头紧握,道:“那就叫你看看,我到底配不配问你话?”说着挥起尖利的爪子,揉身一跃向他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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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夜神皓只是悠哉地用指尖弹着衣服上的尘埃,完全无视于昆奴的进攻。
但昆奴那一抓,还未及夜神皓三步之内,就已被见机极敏的兰奴及时挡下。只见兰奴身子如弹丸之跃,截住昆奴,伸手就扣住他的爪子,溜到十步之外。
昆奴兀自没转过弯,怒道:“你为何阻我!”
兰奴脸色惨淡,慎然道:“你瞧瞧他的脸。”
昆奴微愕,眼珠转去。只见夜神皓的皮肤在月光下皎然发亮,荧荧若夜光人,一张脸泛出晶莹剔透的银白色光芒,显得魅惑而美丽。吃了一大惊,骇然道:“你是夜神氏家族的?”
夜神皓冷哼一声,道:“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满大街公开狩猎!难道不知《吸血鬼法典》第二条律约:禁止暴露吸血鬼的存在吗?”
兰奴道:“主人吩咐我们,十日之内即将屠城,到时候风城沦为一座空城,鸡犬不留,怎还担心有人泄密?”
“你们要杀光满城的人?”就算夜神皓视人命如草芥,猎人无数,但乍闻屠城之说,也不禁一震。
“是啊。”兰奴见夜月神皓面现异色,以为他怕了,不免得意忘形,昂然道:“我们早已经封了城,切断所有通讯设施,占领了机场。向外通行的全部路口,皆已驻扎了我们族人,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风城去。”詹颜这才明白为什么给妈妈打电话,总也无法接通。
夜神皓沉默半晌,忽然道:“可风城东南部面朝大海,随处都可乘船而去。难道你们族人有这么多,竟能封锁海岸线吗?”
兰奴越说越胆气壮,道:“不用担心,沿海处的海床上,潜伏着一群饥饿的美人鱼,正等着人类自投罗网呢。这一战,我族人联合人鱼族,瓜分风城所有生灵,势在必行,绝不允出现任何差池。希望夜神氏家族能够只作壁上观,毋要妨碍我族的围猎大局,不然我家主人也不是好惹的。”
“在我的领地上围猎,而没分我一杯羹。”夜神皓丝毫没被唬住,语气很悠然,道:“未免欺我太深了吧?”
兰奴听他话语中留有商量的余地,心念微动,毕竟不愿树敌夜神氏,道:“那足下有什么吩咐?”
夜神皓冷笑,道:“我的吩咐就是……让你俩滚!”
兰奴及昆奴受此般轻辱,不由得气满胸膺,拳头紧握,额头上凸起的青筋突突跳动。直到最后兰奴深知实力悬殊,只得忍气吞声,低头向夜神皓一揖:“我俩悉听足下吩咐。”转身扯着昆奴,黯然离开。
关于夜神氏那些古老的噩梦般的传奇,已成为每个吸血鬼心底挥之不去的魔咒。因为吸血鬼始祖——紫沧王曾经赐予夜月氏一种神秘的力量,传闻那力量足可以吞噬苍穹,任谁都不敢轻易触犯。
夜神皓回头一瞥,见席写兀自神智不清,聂细雪落的泪水一滴滴洒在他脸上,不禁心中一烦,咕哝道:“真是噜苏!”踏步踱转到那棵梧桐树下,席地而坐在凸出地面的树根上,抬头安静望圆月。浪子般潇洒而富有诗意。
“喂,同桌,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借给我抄抄吧?”夜神皓望月亮终于望腻了,于是找话跟聂细雪搭讪,浑不似适才那个只言片语就吓走吸血鬼的冷峻少年。
聂细雪泪眼迷离地瞭他一下,嘟嘴擦着鼻涕,嫌弃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得亲自等到他灵魂封锁,如此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夜神皓邪恶地一笑,露出尖锐而好看的獠牙,道:“……啮你的喉!”
聂细雪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白他一眼之后不再理睬他,轻轻抚去席写脸庞上的血迹。
圆月照到了席写苍白的脸上,他已完全进入休眠状态,一丝丝的能量似光线般从他身体里抽离,蒸发,直到被圆月吸收。聂细雪被那些逆光般存在的能量轨迹吓住,只发呆了一瞬的空,垂眼再看向席写的时候,发现他显然消瘦了,脸颊深凹,眉骨突凸。
聂细雪急忙用手去挥赶那些从身体内部透出的光线,终究于事无补,光线还是不疼不痒地穿过她的掌心,然后不着痕迹地消失不见。聂细雪彷徨无奈之下,转身求问同为血族的夜神皓:“他到底怎么了?”说话时已带着哭腔。
“要怪就怪满月太美丽,让吸血鬼无法抗拒,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夜神皓袖手旁观,神色间漫不关心,闲来无事,就对詹颜轻描淡写诉说起古老的渊源:“起因则是我们血族的始祖——紫沧王被魔鬼引诱,叛弃造物主,抵押灵魂跟魔王签订《圆月契约》,就此成为第一个吸血鬼。魔鬼在契约上应允紫沧王,赐予吸血鬼超越万物的力量,以及闪电的速度。但作为回报,吸血鬼即要噬食人血,扼杀人类灵魂,助纣魔王祸殃人间。双方歃血誓圆月为约,每当轮到月圆之时,吸血鬼务必饮食人血,立为作恶之证据。不然月光会灼痛吸血鬼之灵魂,继而收走魔王赐予的魔力。受害者失去力量以后,会慢慢再失去理智,失去记忆,血肉风干,直到沦为一具封锁了灵魂只知饮血的丧尸。这就是违背契约,魔王惩罚失约之人的下场。”
聂细雪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丧尸?”
夜神皓喜滋滋地笑着,道:“是呀,等到月亮落下夜空的时候,他若还未沾染人血,就会彻底疯癫而成为丧尸。连你也不认识了,说不定张口就先咬你呢。”
聂细雪噤若寒蝉,低头只见席写越发消瘦,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只感到心疼之极,便咬破手指伸到他嘴边,忍痛将自己的血一滴滴喂入。
夜神皓嗅见她流出的迷人的血味,刺激到灵魂深处的嗜血欲望,瞬间瞳孔充血,獠牙突出,变得异常暴躁,喘着粗气吼道:“你干什么!”
聂细雪置若罔闻,继续滴血喂给席写。夜神皓被血腥味逼到极限,美丽的脸孔显得狰狞,忽地怪号一声,豹子般扑去,抓起聂细雪的肩将她推及墙边,喉咙中吼吼着低叫。聂细雪对视上他那野兽般的目光,不禁头皮发冷,满心骇怖。
夜神皓强制压住汹涌的血脉,勾起头贴近她的脸,距她的唇只在呼吸之间,看似暧昧却杀气殷殷,威胁道:“不想死,就收起你的血!”
聂细雪赶紧把流血的指尖含在嘴里,不使味道外泄,睁大眼睛瞪看着近在咫尺那张华美而邪恶的脸,小心脏怦怦急跳。就怕他说话不算数,说好的收血不杀,再突然反悔而咬自己一口。
夜神皓别开脸,努力屏住喘气,凶恶的眼神慢慢淡了下来,收起尖利寒冷的齿。忽然身后传来一片窸窣声,还没回头去看,就听到聂细雪大声笑道:“你可醒了啊。”
席写食了几滴血后,从休眠里醒来,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聂细雪奔过去扶他,却被他凶巴巴一把给推开。席写的眼睛里一片白色光芒,野兽般喘着气,喉咙里发出野兽的闷吼声。聂细雪一屁股坐地上,起身又想去安慰他。
夜神皓横开臂,截住她,说:“不要惹他,他还没有饱食血,是血瘾最猛烈的时候,而他的意识仅是恢复了一点,你守在他身边,他会失控的。”
席写痛苦地抓着地面,忽然仰头对着明月长长地一嗥。聂细雪吃了一惊,忍不住向夜神皓靠去。
夜神皓趁人之危,偷笑着搂了一下她的腰,搂完后,还嘲弄声说道:“哇,好多肉啊。”
气得聂细雪啊啊大叫,赶紧跳开他身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着。咬破手指的地方又开始流血。却见夜神皓眉头一皱,过来就抱住了自己,聂细雪受惊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夜神皓忍着血瘾,哑着声说:“不准我噬她的血,你也休想。”
聂细雪适才只顾着骂夜神皓,浑没留意到席写嗅见她指头上的血味,已经完全失控,差点就扑食到自己。幸好夜神皓及时抢到了聂细雪,使席写扑了一个空。
席写喉咙里呜呜个不止,眼睛迷茫茫的,他在树下,狠劲甩了甩头,想唤醒仅存的理智。他痛苦之极,用指尖狠狠抓着树皮。聂细雪不落忍,问夜神皓:“他还会变成丧尸吗?”
“不会了。”夜神皓漠然看着自虐的席写,说:“拜你所赐的那几滴血,让他不至于违背魔鬼契约。但是仅仅几滴血,还不足以让他一饱血瘾。”
聂细雪咬着嘴唇,望着生不如死的席写,忽然心下一横,说:“那就拿整个的我来喂食他吧。”
说完,她视死如归地走向他。
夜神皓莫名感到一股怒气,反而冷笑了,说:“你想找死,就去死吧。”
聂细雪走到了树下,疼惜地抚着席写痉挛扭曲的脸,轻声说:“席写,咱不忍了,这样受苦,多叫人疼啊。我的血都是你的呀,你咬我就是了。”
夜神皓气的直咬牙,狠声的说:“煽情你个头啊。”
席写抬起来脸,用白色眼神望着她,獠牙从嘴里凸出来,他用仅有的理智认出了聂细雪,他浑身发着抖,哀伤地说:“你能起开吗?”
聂细雪知他不舍得咬死自己,泪水淋了下来,反而紧紧抱住了他,说:“不,我不起开,就这样死在你怀里,我就足够了。”
夜神皓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肉麻!”
席写望月一嗥,忍住猛烈的血瘾,推开聂细雪,却用恳求的眼神深深咬住了夜神皓。夜神皓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守护好聂细雪。
夜神皓悠悠地说:“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今天算你欠我的,来日记得还。”
席写听他答应了,只用眼神感激了一下,却没说任何话,纵身跳上屋顶,翻着一片片屋脊远去了。
用手指编起了她头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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