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人?”月尝笙十分质疑,吩咐道,“你去看一眼。”
月惆清脆应了一声,跳上扁舟划着去了。
不消片刻便折返了回来,一脸哑然,神情复杂地道:“确实是钟离家的大少爷,不过他居然在哭哎?!”
月尝笙愣住了:“啊?”
月惆道:“哇……您是没看见,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惨可惨啦……”
月尝笙皱眉道:“为何?”
“我怎么知道?!”月惆连连摇头,“我看他哭得实在难过,不敢打扰他,赶紧溜了。”
月尝笙渐渐疑心。
一日闲暇无事,夜幕方落,他乘着月色从湖面蜻蜓点水般掠去,涟漪都是极浅。寂寂无声的纱笼幔帷之内,居然真有一人。
那人呆呆地靠着雕阑席地而坐,周围一摞空空如也的酒坛,神色萎顿,愁云惨淡,确实凄凉萧瑟。
月尝笙静静驻足半晌,记住了这张清寡孤寂的面容,不动声色地悄然离去了。
月尝笙想不明白他为何所苦。
他是风流成性的大家少爷,坐享家财万贯,不用费心思打理。他生得芝兰玉树,多的是软香温玉投怀送抱,只管大把花钱,半点苦也吃不着。
他就算不乐得疯魔,又何止沦落到独饮苦酒的地步。
月尝笙免为其难地动脑子想了一天,颓然放弃,问身边小厮:“你可听说过大少爷有什么难处么?”
月惆闻言去集市里溜达了一圈,端着满手的糖糕带回了消息:“回公子,都说是钟离大少爷苦恋月尝笙却求见无门,郁郁寡欢相思成疾了。”
“……”
月尝笙沉默了:
原来源头在我自己身上?
日子波澜不兴地平稳度过,转眼又是一年。东首第一玉楼永远有客,帷幕却从不敛起。
各家世子的求见书信一叠压着一叠,堆满长案,月尝笙在信笺中翻来翻去,也没找着钟离苑的帖子。
他初时怀揣着恶意,揣摩大少爷何时放弃,时常趁着月色去与楼上看戏。富家的少爷们大抵都没什么耐心,情之一字也都是说着玩玩,怎么可能真的一往情深,不求回报地下去。
可他每次前去,玉楼中总有那人。
大少爷早不是一年前时刻将情愁流露面上的青涩模样了,
月尝笙静静看着他,日复一日品出他眼底心如死灰的萧索。
他有时候不刻意收敛气息,就悬空跨坐在屋檐之上。大少爷察觉出他的存在,却从不问他是谁,也绝不开口与他攀谈。
二人无言对坐,竟衍生出一种别样的默契。
月尝笙毫不怀疑,他此生就会一直这么敛默无声地坐在客席上,于观望中终老一生了。
终有一日,月尝笙按耐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大少爷,我听闻你是因为见不到月尝笙而郁苦,可是真的?”
钟离子虚应道:“真的。”
月尝笙哑然:“……真有这么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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