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可见枪术难精,单论枪术,驼背老汉自问在溪夏国能胜过自己的不超三指,可这是苦练四十多年枪后才有的成就。他将夜寒带到一旁的林中,打算细细询问。
“老夫就不和你这娃娃拐弯抹角了,破甲枪乃老夫所创。”
原本夜寒就猜测对方追问破甲枪,兴许是与其有关,不想竟是齐良本尊,但师父未曾提及和齐良的关系,一时倒不知如何称呼对方。
不知是不是看穿其所想,齐良说道:“老夫算你半个师祖。”
他连忙跪地,磕了个头:“弟子夜寒,拜见师祖。”既不是外人,夜寒那股机灵劲自然回来了。
齐良难得露出笑容:“模样倒是比你师父当年俊俏,起来吧。”
闻言,他不免有些好奇,起身后不待他询问,齐良又问道:“你没有半点能力,为何能点中黑衣人的死穴?”
要知道,点穴可不是拿手指戳戳,拿棍子用力捅几下便能奏效的,而是要辅以内力刺激穴位,不然平日不慎磕碰到死穴,岂不是一命呜呼。
对于点穴,他一窍不通,直言道:“弟子也不清楚,那两下不过是用尽全力罢了。”
齐良心中狐疑,但见这徒孙不似在诳骗自己,只能先将此事放在一旁,转而问道:“你以前可曾学过枪?或是练过棍法?”
他摇摇头:“弟子从未学过武,昨日是师父初次授艺。”
齐良双眉微蹙,伸手摸了摸夜寒骨骼,也并不精奇,于是后跃拉开几丈:“我耍套枪法,你看看能记住几成。”
架势一起,齐良再不似田间挥锄的老汉,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枪出风起,震得树叶飘落,腾挪间,身不沾半叶,手中长枪刚柔并济,分毫不差点在落叶之上,待落叶至地,一招回马枪扎在树干,随后收枪立定。
他正欲张口拍记马屁,忽然传来三声炸响,方才被扎到的树干崩裂,连同其后的两棵树一并应声而倒,惊得他合不拢嘴。
齐良早习以为常,扔过手中长枪:“你来!”
他自然没有齐良的身手,但依葫芦画瓢倒是无碍,打的也算是虎虎生威,像模像样。一套打完,他忍不住抚摸起枪杆,这杆长枪约莫一丈三尺,比平津帆趁手太多,令其爱不释手。
枪术易学,只要气力足,都可耍几下,但其中堂奥并非一朝一夕能领悟,其中有两点,一是持枪稳活,不稳则容易脱把,且不易发力,不活则出枪进退变化不快,发力僵硬。二是持枪不仅要手活,腕亦要活,否则称为死手,这两点多是积年累月后,才能掌握的精髓。而他方才只演了一遍,夜寒虽使得有形无意,不过照着打出来,但这点就极难做到,足可说明其所言非虚,且持枪稳,手腕活,扎、拿顺畅,并无生涩之感。
一旁的齐良不露声色,内心却喜出望外,此番下趟山,竟捡到宝了,他走至夜寒跟前,问道:“你师父可教过你使枪的窍门?”
“教过。”夜寒回过神来,有些不舍地递还长枪。
齐良点点头,若是其自己领悟,那就骇人听闻了,不过只两个时辰便抵旁人数年苦练,可见其天资卓绝。如今他再看夜寒,仿若看到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早将护道的事抛诸脑后:“你若跟老夫回九门山,这杆枪便送你。”
到底是久经世故之人,一眼便瞧出了夜寒所想。
夜寒连忙问道:“去多久?”
齐良比划一下:“十年,老夫保证,待你下山之时,同辈中绝无敌手。”
无论是枪,还是师祖所说的无敌手,夜寒若说不动心是假,但十年太久,冤情未洗,父仇未报,怎能弃之不顾。更何况他心中不喜这个师祖,此刻又不敢拂了其面子,只好说道:“可师父让弟子在凝州等他。”
齐良冷哼一声,脸色有些不悦:“枪练不好便去耍剑,剑使不好便去修道,三翻四复,你等他作甚?这等三心两意之人能教你什么,岂不是蹉跎时光,暴殄天赋。”
闻言,夜寒有些恼道:“弟子拜师不久,但师父为人,弟子心中一清二楚。斗胆问师祖一句,先前在茶摊,师祖为何藏而不救,现而不杀?”
齐良听罢不答反问:“与老夫非亲非故,为何要救?既无仇怨,又为何要杀?”
所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夜寒把心一横:“师祖如何处事,弟子不敢妄言,但听师祖所言后,弟子觉得这九门山!不去也罢!”
齐良听后,也不恼其言辞中对九门山的不敬之意,饶有兴致的问道:“这天下处处有不平事,你管得过来?”
“瞧不见闻不到,自然管不了,但若弟子遇到,自当要管。”
“几分道行,行几分事,有了本事才管得了更多事。”
“那师祖为何不管?”
齐良不曾想这徒孙口齿伶俐,又把担子扔了过来,非要问个明白,索性解释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蒋家震慑不了觊觎图的人,却仍将仙人图留在身旁,既解不开,又不舍丢弃,遭逢祸事在所难免。所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若蒋老想不通其中关窍,老夫难道要终日护在他身旁不成?何况崔英武不败,无需老夫现身。你先去也听到了,对方领头的人被唤做二当家,那么其后或许还有个大当家,若老夫杀光他们,就不单是一幅图能了清的事,而是结下死仇,你或许会说两方本就结下梁子,并无不同,那便大错特错,此番那帮人劫图,顶多杀了蒋老一行人,不会灭蒋家满门,若这帮人死了,难不成还让老夫守在蒋家寸步不离?”
“可茶摊老板和蒋老的护卫死了,那护卫是职责所在,但茶摊老板却是无辜,师祖若早些现身,这两人便不会死。”
“你可曾觉得这茶摊所卖高于别地?可曾发现桌凳满是刀剑留下的劈痕?又可曾想过城中有巡逻的官兵保护,为何他偏偏要在此地摆摊营生?既已两相取舍,押上了性命,那便怪不得旁人。老夫护他一次,难不成要护他一辈子?”
他见夜寒似有不解,便又说道:“人之择,在于己,种因得因,种果得果,老夫并非麻木不仁之辈,也曾如你这般好打抱不平,但总会有不尽人意之时,日后你便会明白,老夫所说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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