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法是祖上传下来的,历来便是他们家族上阵杀敌所仰仗的手段,此刀法为他们一家赢得了胜利,赢得了兴旺,赢得了名声,赢得了军衔,将胜负寄于此刀,便如同将祖辈的荣光攥在了手里,没有失败的理由。
“噗......”
又有笑声抑制不住。
敦格勒冷眼一扫,看到发出嗤笑的是星组众人,但此番他却并未表现得气急败坏。
临阵对敌讲究的是绝对的专注、冷静,若轻易便受了他人挑拨,情绪出现波动,只会自乱阵脚,给对手可乘之机。
虽说如此,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祥之感来源于眼前这个看上去无比单薄的少年。
此刻,他正懒懒散散地站着,看上去有些提不起精神,似乎眼下的对决与他无关。
他不明白这个年仅十五岁,身高堪堪八尺五寸,看起来甚至略显瘦弱的少年,面对像自己这样一个高他一截,形如铁塔似的汉子,怎会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要知道,身量与体格,在临阵对敌时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他多年来与魔族在战场上厮杀所亲眼见证到的真理,尸山血海堆砌起来的真理。
魔族正是凭借着强横的肉身,才能在战场上以一当十,肆意妄为,即便他们各自为战,毫无配合。
可寻常的人族士兵,纵使人数再多,若无精妙的合击阵法,指挥调度,也不过是枉送性命。
“开始吧,我不想姐姐等得着急。”
辰星言罢,提剑,竖于胸前,剑未出鞘。
他的话打断了敦格勒的思绪。
敦格勒心中一凛,惊讶于自己竟在不经意间被对方的气势乱了心神,上次这般失态还是在战场上第一次见到魔族修罗的时候,修罗的可怖在于那宛如杀神降世般的滔天杀气,和让人心生绝望毫无反抗之心的强悍肉身。
而对于辰星,他却想不明白对方能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的倚仗,但也不打算再想。
“开始!”
敦格勒发一声喊,声如闷雷,振聋发聩。
这一喊过后,他的心中便只剩对敌,再也无半分杂念。
他双手持刀,沉腰塌背,刀刃向前,刀背倚肩,发足狂奔,势如蛮牛。
身上的盔甲互相撞击,铿锵有声。
嘭!嘭!嘭!
“胜!胜!胜!”
戍北国的将领齐齐击打胸前战甲,声若擂鼓,为敦格勒呐喊助威。
星组之人却沉默地看着场中,不起波澜。
辰星盯着奔来的敦格勒,依旧懒懒散散地站着。
剑,仍未出鞘。
敦格勒身高步长,几丈距离不过数个跨步便已接敌,长刀高举过顶作势劈下。
见辰星手中的剑仍未出鞘,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心中略一迟疑,随即怒火燃起,重刀劈头斩落。
呼!
重刀破风,夹杂着敦格勒的暴喝:“找死!”
此吼虽是喝骂,实则提醒。
但辰星似乎不及反应,又似被吓得呆了,大刀还是从辰星的头顶直劈入体。
“啊!”
落离一声惊叫,捂住了双眼,不忍看才刚见面不久的偶像身消命陨。
意料中的鲜血喷涌并未出现。
【影步】
辰星被刀劈过的身影烟雾般一晃而散,消散无形。
在重刀劈过的瞬间,敦格勒便已察觉到了不对,手上传来的空落感,显然不是刀锋入体的感觉。
不同锋利程度的刀刃,命中目标后的顿挫感会有很大的差异,但绝不会毫无着力感!
这一刀,走空了!
果然!
辰星的声音自左近处传入了他的耳朵:“聒噪。”
敦格勒汗毛立时炸起。
剑,出鞘!
敦格勒余光扫处,但见一道苍白如瀑的剑芒自身侧乍现。
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练就的应激反应促使他向着剑来的反方向就地一扑,狼狈不堪地滚了出去,这才堪堪避过,但颔下一捧精心修剪的胡须却未能幸免,削断的胡须随着剑光纷扬飘散,落在了地上。
敦格勒接连翻滚,生怕辰星乘势追击,滚到远处后赶忙手脚并用地狼狈爬起,冷汗涔涔。
“倒是有些本事。”
敦格勒惊魂未定,却见辰星手持着一柄亮如月色,长三尺五寸宽三指左右的宝剑立在原地,笑吟吟地说着话,并未袭来。
“染月!哥哥,快看呐!那就是染月!”
被打斗声吸引的落离,怀着好奇睁开了眼睛。
便看到辰星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敦格勒的左侧,随手一挥便将敦格勒逼得狼狈逃窜,手中那柄沾染月光的剑,正是与【濯日】、【缀星】齐名的穹隆山三大神兵之一【染月】。
戍北国众人听闻落离惊呼,无不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那柄名冠中荒的四尺神锋,心神俱为之倾倒。
待敦格勒站定,急于了结此间事端,好早早见到姐姐的辰星立时冲出。
催炁入剑,染月剑芒大盛,好似平地里升起了一轮明月。
敦格勒见状虽惊不乱,稳住阵脚后,反倒想试试手中这柄精钢打造的重刀与传说中的神兵染月差距究竟几何。
他当即奋起全力,单手拖刀,以攻代守奔向辰星。
嗡!
刀身震颤,那是敦格勒全力将炁机灌入重刀所引起的刀鸣。
重刀受炁机灌注,应声一沉,刀锋深深陷入地面,随着敦格勒发足狂奔,在地表犁出了一道深达五寸的沟壑。
“喝!”
敦格勒转眼间奔至辰星身前,大喝一声,挥刀反撩,刀气吞吐,凝而不发。
狂烈的刀风,夹杂着碎石与尘土,直逼辰星面门。
劲风扑面,将辰星的长发刮地纷乱飞舞。
辰星丝毫不惧,染月平挥,迎向重刀。
【星旋】
刀剑相触的瞬间,染月一扫而过,凌空划出一道剑芒,状如弦月,横于辰星身前,剑身却错过了袭来的重刀。
“啊?!”
眼见染月失之毫厘的让过了敦格勒的刀锋,导致辰星胸前空门大露,惊呼声抑制不住地从仪仗众人的口中响起。
星组众人却露出了会心一笑。
敦格勒哪里见过这种将肉身直接暴露在敌方兵刃下的剑法,只道是辰星年少,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慌乱间计算错了格挡的时机,以至于染月走空。
“辱我穹隆山威名者,理当掌嘴!”
惊愕间,敦格勒听到本该慌乱的辰星冷冷说了这么一句。
不及反应,敦格勒手中重刀已然撞上了月白的光轨。
月光包裹重刀,一股巨大的牵扯之力顺势缠上了刀身,猝不及防之下,重刀脱手而出。
力随刀走,刀随光走。
敦格勒眼睁睁地看着脱手的重刀调转了头,朝着自己的面门横撞而来,刀上有光,光如皎月,在他眼底无限放大。
他只来得及微微偏转脑袋避开鼻梁,便只觉得面部一阵剧痛袭来,一片天旋地转之后,月光熄灭,而他则陷入了重重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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