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们这种初上战场的新丁最是麻烦,上战场哪有不死人的,这也怕那也怕,你要知道,你能活下来,你姐姐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敦格勒眉头一皱,满脸不耐道。
“可我......”
是啊,自己是活下来了,可那是因为自己杀了袍泽才活下来的,他的愧疚之感并没有因为这一拳和敦格勒的一番话而削减半分。
“可什么可,你是不是觉得你本事大,凭你穹隆山少主的身份,一旦出手,便什么都能摆平,我告诉你,在战场上,歼灭敌人才是所有人的共同目标,也是唯一目标,不论过程如何,手段如何,没有那么多的光明正大,这是一个只看结果的地方,其他的事,你做不到,也管不了。”
敦格勒彻底不耐烦了,语带鄙夷道:“俺把他们派上战场,目的是让他们活下来么?我即使再怎么精通兵法,擅长布阵,可,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活下来么?别说你,也别说我,即便是当世人皇又怎样,一个人要是命里该绝,不用上战场,喝口水也能呛死,这你能管得了么,我能管得了么,他能管得了么?”
辰星不说话了。
确实,正如敦格勒所言,当时的情况下,自己确实管不了许多。
他看得清楚,被抛向自己的军士是魔卒从地上捞起来的,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他要么是重伤垂死,要么是畏惧装死。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从他被丢向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便已没了活命的机会。
因为,无论过程是被自己当场斩作两段,还是自己及时避让,他也免不了摔在地上,被后边赶上的骑军踏成肉泥的下场。
他虽然想通了,但心里仍旧有些不是滋味。
嘭!
一声闷响。
敦格勒照着自己胸口也来了一拳,这一拳打得他甚至喘不过气来,连咳嗽也做不到,显然比打辰星的那一拳更重。
辰星愕然看着他。
敦格勒费力地喘息了片刻,道:“若要说惭愧愧疚,那俺的人死了,俺比你更痛心,更可惜。
俺也怪俺自己,如果能早来一步,如果能提前预知,如果不遇见你们而是参与巡防,那他是不是就不用死?
可有用么?
有如果么?
若能保住这一片防区暂时的安宁,让魔族的入侵付出代价,死便死了,这不就是俺们的使命么?
战场从来都不是讲人情世故的地方,而是讲价值,你能独战两魔,死的那个能么?
所以你活着,他死了。
说的残酷一些,为什么将军可以不必亲临前线与魔族以死相搏,为什么可以躲在后方发号施令?
因为将军活着,就有胜利的希望,将军死了,这片土地也就沦陷了。
那么城可能会破,国可能会危,民可能会亡。
民若亡了,便什么都没了。
可俺仍旧选择了前者,即使被其他将军屡次责问,俺依然不改。
因为俺的心里也有道坎,和你一样,觉得自己若是不亲自杀敌,那么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便是俺的过错。”
辰星看着敦格勒,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对方竟然背负了这么多。
敦格勒喘着粗气,续道:“不要怪罪你自己,因为带上你是俺的决策,你质疑自己,便等同于豆丁了俺。
况且你已经做得很多了,不说杀的那两个魔卒,只说接敌前你提供的那些情报,俺的队伍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因为这个情报,避免了不少损失,若非如此,死的只会更多。
所以,俺很庆幸你能跟俺一起上阵杀敌,并且肯定,俺的决策绝没有错。”
敦格勒将手搭上了辰星的肩膀,面带欣慰。
“多谢。”
辰星微微一笑,有些释怀了。
“将军当心!”
远处奔来的骑军突然高声呼喊。
敦格勒闻声抬头,顿时大惊失色。
他不知怎的,突然手上发力,将辰星一把拨了开去。
辰星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歪,踉跄着朝旁边倒去。
倒地的途中,他听见了一道雄浑,一道尖锐的破风之声,侧目去看,只见一锤一刀,一前一后的向着敦格勒飞速袭来。
敦格勒因正对飞来的兵器,是以比辰星更早发现,在将辰星推开后,他已来不及去躲,更来不去拔出背负的戍刀,只能空手去接。
远处,犹未死去的中刀魔卒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腹部巨大的创口向外流着肠子。
原来,他趁着二人不备,从身旁身中重锤而死的魔卒身上取得了兵器,朝着敦格勒辰星二人砸了过来。
他已明知自己难逃一死,又强忍剧痛,从自己的肚子上拔出了长刀,奋起全力抛向了二人。
骑兵终于赶至他的身后,乱枪将其戳成了刺猬。
至此,他终于死透。
嘭!
敦格勒接住了先行袭来的重锤,来自于最后的魔卒临死之前的反扑,其力道之沉,砸的他臂骨一声悲鸣,一阵酸麻之后竟短暂的失去了知觉。
长刀在后,紧随而至。
敦格勒手抬不起,已然无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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