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今一掌拍他胸口,将人推了出去。
越临被推上棺材时,轻轻磕着木板,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推完,楚寒今霜雪似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非常复杂。像是满含着是什么,但又带儿恼怒。
越临自然懂他的意思,略感疑『惑』:“怎么了?”
“哼。”
先听到一声嗤。
光听越临笑了,接着,楚寒今『揉』了下眉心,抿着唇道:“没事。”
果然是这么冷漠疏远的一句。越临试探道:“我刚看你好像吓坏了?”
“……”
楚寒今杀气腾腾、冷若冰霜地看他一眼。
不道怎么还生上气了。可能是小菩萨傲娇,被自己无意发现还有脆弱的一面,因此破大防了。
越临示意:“好了没事的话可以继续睡,我不问了。”边将旁边的火堆捅得更旺盛。
一阵沉默后,墓『穴』内重新响起低低的呼吸声。
楚寒今默了一会儿,回想梦里的种种,再感受到躺身侧的越临。失忆来失忆去,好多事情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又是一天清晨。
阳光明媚,春风送暖,越临叫他:“今天再出去找找出路吧。”
楚寒今低头从墓『穴』台阶走上来,下扫望。
这一次他俩是往山上走的。看到走上这条路线,越临心里说了声不好,恐怕这边的人迹会被发现,他之前碰到还没来得及细究。
绕过一道斜坡和水沟,前面显出几面被砍断的圆形树桩。
楚寒今垂眼看了一会儿,转头目视越临:“这树被砍断的时间不会超过个月。”
越临只好头:“是。”
“说明个月内这里有其他人——”说到这儿时,楚寒今话里卡了一下。
个月内,按照自己入、出和遇到越临的时间来算,那差不多是他和越临住这里的时间,加上前两天看到的萤火虫花田,时间便形成了闭环。
这树有可能是曾经的他和越临砍的……
思及此,楚寒今眉眼复杂了一,侧头看向越临。
越临抬了抬眉:“怎么了?”
他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楚寒今不置可否,将袍袖子往身后一背,淡淡道:“沿着砍树的痕迹找找吧。”
材质良好的松木和檀木分部较为广泛,沿着丛林走来走去,翻过了一座山头,便再也看不到圆形的伐木痕迹。
呼吸着丛林间的水汽,楚寒今问他:“如果让你修房子,你会修哪儿?”
“正所谓‘人之居所,宜以大地山河为主’,肯定选明堂,风水好的地方。”越临望了望山下,“最好靠近水源,周围地质坚硬。”
楚寒今抬眉:“你指个方向。”
越临扫了一圈,抬起手,指向半山腰上一处被林子挡住的平地,说:“那个地方吧。”
楚寒今笑着往那个方向走。
越临他笑了,有意外,莫名也笑了下:“为什么让我指?”
“到了你道了。”
一句话藏着一半的信息,他俩沿着土坡往山下走时,发现脚下的道与处不同,似乎经过短暂的整,虽然又覆上了一层短短的草茬,但明显更为平整。
楚寒今:“看来找对了。”
他话里忍不住有小得意。
这么高兴?
越临目光落他身上,唇角浅浅勾起,等沿着斜坡上的石板小路步入林间的院落时,他终于明楚寒今为什么笑得开心了。
眼前是一座竹编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柴朝东,里侧是一间木头搭建的房屋。
飞檐翘角,木屋没有道宫那么华丽,但也修得比一般的农舍好,同时还出现这样的荒郊野岭,让越临眼前微微一亮。
楚寒今看着这房子,心想心的猜测果然对了。
他和越临回到了刚认识时的地方,而越临的记忆回到了刚从墓『穴』出来时。
这间小院子,是他和越临一起修的。
越临走到柴旁,抬手拊掌,往前一推。
“嘎吱——”打开了。
院子里没有名贵的器具,但陈设比较考究和雅致,左手边垂着一笼兰草,右手边开辟过一片平地,种了一株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其下一张石桌,桌上刻着围棋的棋盘。
光看着这幅场景,能想象院子主人树下对弈的模样。
越临目光微:“谁修的?”
楚寒今又浅笑了一下:“你猜。”
越临走到回廊边,这里用木板撑出来大一片空,头顶是飞扬的檐角,排水沟做的精心,大雨天肯定垂落如珠帘,方便回廊下听雨。
依然修的这么好看。
越临起了疑心:“没有人住?”
楚寒今:“没人住。”
他俩推开扉。
屋里的一切收拾停当,主人离开时特意清扫过,将暂时用不上的笤帚放后,桌面铺了层布,衣服也叠码整齐放衣柜里,还放了防虫的灵香草,似乎只是短暂地离开一阵子,以后又会回来。
这一幕,楚寒今忽然涌起一阵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越临左看看,右看看,拉开一把松木椅坐下:“总觉得这地方看着面熟。”
房屋深山里显得特安静。
可这座房子修的清新雅致,似乎又发生过无穷无尽的故事。
楚寒今转向越临,掠起眼皮:“想起什么了吗?”
越临正找茶碗,抬头:“怎么?”
他眼前的衣仙尊飘然若雪,静静地垂眸看他,一身衣裳穿得皎洁如月华,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样简单的一幕,猛地撞入脑海之。
“……”
脑子里短暂地疼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
那股突然涌来的熟悉感让他有儿怔。
楚寒今也坐下:“想不起来算了,反正现不用住墓『穴』了。”
越临处检查了一番,发现米缸里有米,地窖有酒,茶罐有茶,室内还置着一把琴,一切备得极其熨帖。
他瞳孔微微散大,看着楚寒今:“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楚寒今头:“当然。”
越临围着桌子走了两转,直勾勾目视楚寒今:“你是我妻子?”
“……”
他推测出一,跟楚寒今的认有偏差。
这能叫妻子吗?只能算一起搭伙过过日子。
楚寒今义正辞严地否认了:“不是。”
越临神『色』略为有一遗憾。
不过他想起什么,视线落到楚寒今的小腹,沉思了几秒问:“那你腹的小孩儿,是我的?”
这个楚寒今没办法否认了。
他耳颈微微泛红,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憋了半晌说出句:“你道了好。”
“……”
死寂。
彻底的死寂。
现一觉醒来喜当爹的换了另一个。
不道为什么,看越临颇感意外的眉眼,楚寒今隐约有了解气的想法。
他面无表情,心说,道突然有个孩子多离谱了吧?
越临当真怔了会儿。
他死的时候也年轻,也二十多岁,之前一直沉『迷』修真从来没考虑过结婚生子,可没想到现,竟然真的有孩子了。
孩子,便是之一种小小,会哭会闹,多少让人有心烦的小玩意儿。
还会流鼻涕,拉着他的衣襟擦拭,并且要抱抱。
不抱的话,又要哭了。
所以……他和楚寒今,即将诞生这么一个小恶魔?
其实诞生也罢了,键是怀孕最精彩的前戏,他竟然毫无记忆。
越临眼皮缓缓垂下,目光停留楚寒今雪衣襟下的小腹,反复摩挲之后,道:“原来把你肚子搞大那个畜生是我么?”
“……”
楚寒今眼皮一敛,静静看他。
越临坐下了,勾着一只茶杯玩:“确实有突然,我完全没想到。”
可是,虽然意外,他目光再次扫过楚寒今的小腹,却有种异样的情绪。
并不是感到了小孩儿。
这个还没出生的生命,并没有引起他非常大的震。
反而是这段时间楚寒今怎么辛苦地孕吐,怎么小心翼翼安着胎,有时候不舒服得不行,只能极力忍耐的模样,让越临心里突然感觉软了起来。
也是第一次有了实感,认为怀了小孩儿这事是真的,不至于那么悬浮。
不管什么事情,最初的错愕之后,要做的还是接受。
越临掌心逐渐缓和下来了,低声问:“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楚寒今垂头没吭声,沉默了会儿,越临指尖轻轻着下颌,自言自语:“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
连楚寒今都吓了一跳,神『色』艰深地看了他一会儿:“取名字,应该还早吧。”
“现想,早做准备。”越临道,“你想一个男孩儿的名字,我想一个女孩儿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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