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婧儿摇头，余光盯着婢女递来汤碗。
“那是为何不高兴？”
她气得这般明显，被顾景尘察觉也很正常。颜婧儿索『性』继续破罐子破摔，自己都不曾发觉举止带着点任『性』。
“没什么，”她喝了口汤，问：“大人喊来有事？”
“无事，就问问今日设宴情况如何。”
“哦。”
完这句，两人也不话了，厅内安静下来。
这般一安静之后，颜婧儿又觉得有些羞愧。顾景尘又没做错，她气什么？还无缘无故迁怒于他。
实在不该。
调整好心绪，颜婧儿也认真起来，喝了半碗汤后，她道：“今日茶宴挺好，她们似乎玩得极开心，也收到了很多礼物。”
“什么礼物？”
“帕子、香包、还有吃食。”
顾景尘点头，继续慢条斯理嚼饭。
过了儿，他开口道：“后日，帮你请一天假。”
“为何？”颜婧儿抬眼。
“带你去赴宴。”他：“国子监祭酒苏云平母亲寿辰。母曾对多有照拂，颇是亲厚，这回她想让你也去吃酒，顺道你。”
颜婧儿心突然紧张起来，莫名觉得有点像带她去长辈感觉。
甚至，预制不住，她唇角往上翘。她努力往下压，压了还又不自地翘起来。
顾景尘睇了眼，问道：“喜欢去赴宴？”
“嗯。”颜婧觉得这个理由挺好，爽快点头：“而且能有一天休沐呢。”
“只想休沐，不想读书？”
“也不是，”颜婧儿道：“但读书久了也想玩儿。”
来奇怪，仅仅就顾景尘这么句话，仿佛带着魔力似，她心情顿时有好了许多。
不过，她心里还装着件事，吃完饭后，她犹犹豫豫地问：“大人，今天.....”
顾景尘抬眼。
“中午经过游廊时，听你和别人话了。”
对顾景尘平静目光，她很紧张，担心顾景尘一眼就看透她小心思。
颜婧儿尽量镇定道：“也不是故意偷听，而是经过时不小心听到了。”
“什么？”顾景尘问。
“就是那个沁儿姑娘...”她佯装很随意样子，问道：“大人跟她是旧识？”
“哦，就随便问问，也只是好奇罢了，之前在敏阳郡宴上没过她，今日是第一次。不过后来沁儿姑娘跟辞别时你是旧识，还是刚来京城探亲。想着既然是旧识，且初来京城，要不要请到府上好生招待？”
颜婧儿边，边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可话已经出口容不得退缩，只得努力想法子圆回去。圆到最后，她都后悔要这样话了。
顾景尘眸子深邃平静，永远让人猜不透他想什么。
颜婧儿紧紧扣着自己指头，垂下睫『毛』，掩住自己情绪。
他听完，淡淡道：“不必。”
过了片刻，又开口道：“也不是什么旧识，此女是恩师侄女，她幼时过次。”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解释，颜婧儿有点不敢相信，但同时也觉得很开心。
也不是什么旧识，他。
颜婧儿抿直唇角一松，萦绕在心口一下午阴霾，倏地就烟消云散了。
...
七月初，是国子监祭酒苏云平六十岁老母亲寿辰。颜婧儿这日起得早，吃过早饭后，坐在梳妆台前由婢女素秋给她梳妆。
素秋提着梳子问：“姑娘今日想梳个什么样？”
但凡回到府上，颜婧儿就不肯再梳双丫髻了，于是素秋就给她变着法儿梳各式各样发髻。
但今日颜婧儿思忖了下，却道：“还是梳双丫髻吧。”
素秋不解：“为何？估计今日出门做客呢，难道就不想打扮好看些？”
上京也有些未及笄小姑娘爱俏，然后将发髻梳成他样式。长辈们因常带着出门做客，这里头还有相看由头在，便也默许这样做法。
是以，许多还未及笄小姑娘们都不再梳双丫髻。
颜婧儿实也不想，但那天顾景尘带她去长辈呢，她觉得长辈应该都喜欢乖巧吧，想了想，还是梳双丫髻更妥帖些。
“今日就梳这个。”她道。
“好。”素秋应道。
给她梳完头发，又在她唇上抹了点口脂。颜婧儿皮肤皙细嫩，通常不用扑粉，只一点口脂就已经很好看。
颜婧儿又从柜中挑了件配衬衣裙，是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显得大方又娴静。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她才出门。
大门口外，顾景尘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颜婧儿给她行了一礼，而后也赶紧上了自己马车。
...
比起清冷顾景尘，苏云平在朝中结识好友倒是挺多。因此，他母亲寿辰这日，无论是品官，还是四品、五品，都来了许多人。
同来，还有各府女眷们。
颜婧儿下马车时这么多人，还有些拘谨，旁家都是夫人们带着女儿来吃酒席，而相府.......
她转头瞧了眼不紧不慢下马车顾景尘，总觉得这情形怪怪。
兴许顾景尘是这里唯一一个正一品大员，又兴许是他难得出现在人多场合。他人到他来，纷纷过来礼。
颜婧儿本来想走到他跟前，反而被挤到一边去。
众人围着他寒暄，颜婧儿透过人群还能瞧顾景尘淡淡颔首模样。
旁边又有一个微胖官员过来，不小心将颜婧儿挤踉跄了下，她索『性』就走开了些。
等了儿，忽然有人喊她名字。
“颜婧儿？”
颜婧儿转头一看，竟然是褚琬和她妹妹阿圆。
“还真是你呢。”褚琬牵着她妹妹高高兴兴走过来：“你也来贺寿啊，怎么昨天在书院没听你？”
“不道你也来。”颜婧儿捏了捏她妹妹小脸蛋，问：“阿圆近日过得好不好？”
“好。”阿圆腼腆笑。
“阿圆好像又胖了些呢。”
阿圆更腼腆了，小道：“长身子呢。”
“才怪！”褚琬无情揭穿自己妹妹：“哪有长身子横着长，你就是嘴馋爱吃零嘴儿。”
颜婧儿好笑。
褚琬舅母是国子监苏云平妻子表妹，有这么层亲戚关系在，褚琬今日也跟着父母来吃酒席了。
而且也是特地请假来，这里头不单是吃酒席，还有别层意思在。
光看褚琬今日穿着打扮就道了，她母亲估计也是想借机让女儿在官夫人们前『露』『露』脸，毕竟已经十四岁快及笄，亲事总要张罗起来。
像褚琬这样，识好，还在国子监上姑娘，是极受官夫人们欢迎，褚琬自己也道这么回事，因此一点也不愁。
她凑近颜婧儿，悄悄道：“适才看姜钰了，她和鄂国公府公孙玥在一处呢。”
姜钰比她们俩更大一岁，今日来此做客目也很显然。
颜婧儿点头，不大在意姜钰事，她朝顾景尘那边看了眼，走了一拨人又来了一波，看来一时半是不得闲了。
她问：“你们何时来？”
“来了有一儿了。”
“怎么不去后院花厅里坐？”
“们等舅母呢。”阿圆：“舅母和表妹她们过要来。”
“哦。”
个小姑娘都在等人，正巧旁边有个石桌，褚琬便拉着她们坐在石凳上等。
周围人群来来往往，四处喧闹，等了儿觉得无趣，阿圆从随身背布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来。
她问：“婧儿姐姐玩不玩弹溜溜？”
弹溜溜就是打弹珠，透明琉璃做圆球，约莫拇指大小。时下玩法有许多，比如“出纲”，比如“打老虎洞”等等。
阿圆将弹珠放在石桌上，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布，然后摆在石桌上。
这些都是十一岁小姑娘玩，褚琬和颜婧儿早就不玩这个了，但谁叫她们无聊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陪阿圆玩两局。
周围也不乏他十一岁孩子，这边玩弹溜溜，便不自觉地凑过来。
于是，就这么，七八个孩子围在一起，玩得还挺起劲。
...
顾景尘这边寒暄了儿，官员们才渐渐散去。这时，苏云平从另一头过来，跟着他一起来还有一男一女。
“韶卿，你看谁来了？”
“韶卿，别来无恙！”
那男子年纪约莫十四岁，上经了些风霜，笑得极熟稔热情。
顾景尘到他也缓缓笑了，问道：“何时回京？”
“昨日才回。”
来人是慕容祁，永嘉侯府大公子，也是顾景尘同窗兼好友。他『性』子潇洒不羁，常年游历在外闲云野鹤，也不爱入仕做官。
慕容祁拉着身边女子，他们介绍道：“这位便是之前在信中所提内子，在愆州相识。”
女子容貌清秀，气度温婉，她笑着款款行了一礼。
苏云平：“你不是在信中还有他好消息要告吗？到底是何好消息？”
慕容祁妻子相视一笑，他道：“内子有孕，这次回京便打算久留于此。”
“啊，果真是好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你也终于要当爹了。”苏云平笑道：“这样，过日由做东，们人好生叙一叙，韶卿觉得如何？”
顾景尘恭喜慕容祁，点头道：“你安排便是。”
人多年未，感情依旧，感慨万千。
慕容祁拍了拍顾景尘肩膀：“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何时成婚？”
顾景尘漫不经心地往不远处看了眼。那边，颜婧儿梳着双丫髻，挤在一群孩子中玩弹珠玩得正起劲。
他顿了下，缓缓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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