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莉兰握着茶缸的把手，语气不像刚才那般祥和，她说得上拷问似的，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从城来的寡夫？”
从进门以来便不寻常的闫莉兰，扯东扯西绕了一大圈，终于『露』出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她来问责自己儿子的。
程驰手指收紧，喉头徒劳地耸了耸，最后是么都没说。
闫莉兰感觉天塌了般。
知子莫若母，闫莉兰能从村民言两语间窥探到程驰隐秘的心思，也能从程驰这会的沉默中，知道他的答案。
程驰居然真的喜欢那小寡夫。
闫莉兰脚步发虚地往后踉跄一步，她不知道该不该怪自己戳破这张纸，就不知道多好，闫莉兰心脏绞痛，把手扒在木桌边缘稳住身形，深呼吸了几下：“他来得不久，你喜欢他么呢？”
“……很多。”
闫莉兰用力地按了按眉心，竭力克制平静：“小程，我知道城人开放，这种喜欢是正常的。但放在咱们村，那就是有罪的，你会被成怪物懂吗？”
“咱们的根基都在村子，和城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妹妹有机会在那读书，但永远不会属于那，你们俩该老老实实的，找个好人家结婚生……”
程驰闷闷地打断她：“我不结婚。”
闫莉兰勉力扯起一丝：“你是不是怪妈妈从小把心思都放在妹妹身上，冷落了你，在和妈妈怄气？”
程驰摇头：“和这个没关系，就算没有雪郁，我也对女孩子没有感觉。”
闫莉兰那一瞬间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眼前天旋地转，她宛若深陷海啸，耳膜被水压冲得钻心的疼。
“造孽！真是造孽！”
闫莉兰心如刀绞，她依稀记得那年闹灾荒，全家人吃不上饭，她徒步几十公去城，捡有钱人丢到垃圾桶不要的剩菜，勉勉强强把儿女抚养长大。
那段子苦得她没人样，熬过那段时间，闫莉兰觉得自己一定苦到头了，但没到不是的，更崩溃的事现在才来。
她的儿子病了。
病得很严重，可她却不知道怎么救。
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人，怎么会得这种怪病呢？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见闫莉兰眼眶微红，嘴皮子克制不住地颤抖，程驰拿起水壶又她斟上水，外面月光洒进来，照出他眼底的些许落寞：“妈，你放心，只是我喜欢他……他不会喜欢我的。”
闫莉兰听不进去，机械地摇着头，如灵魂出窍：“我在厂认识了个小姑娘，挺漂亮的，正好明天厂放假，不用开工，明天领过来让你见见。”
结婚吧，结婚就好了。
时间一久，就算治标不治本，也不会被村人诟病。
程驰皱起眉：“……妈。”
他说么，但闫莉兰不听、不回、自说自话，兀自他安排好了明天的见面，儿子糊涂了，她妈的得清醒。
她步履蹒跚地往灶台走，额边几缕银丝垂落，拂过干瘪起皮的嘴唇。
过了会儿，她说：“你也很久没见你妹妹了，晚上收拾收拾东西，后天坐车来看看她吧，最好住上几天，也能见识见识大城市。”
闫莉兰女儿在城上，她怕缺了女儿的吃穿用度，在离城不远的地方租了个特价房，从村坐车过去，至少也得五个小时。
程驰哪会听不出她的思。
这是让他别再见裴雪郁的思。
……
第二天上午，一辆与村风不符的本田车开进了村子。
住得久的人都知道，那辆车装得都是村的干部，初是因为多劳能干被大家推选上去的，前阵子为了积极响应乡村振兴的策略，他们去镇上开了几天会。
车轱辘滚过泥地，停在一个简陋的平房前，紧接着下来几个人。
那几人都穿着衬衫，比村人上档次些，却也缝着破破烂烂的补丁，『操』着带地方音的大白话，客客气气地互递烟。
“诶，小宋，你时真应该去的，你是不知道，那些城来的大领导，个个出手阔绰，你瞧瞧，这烟就是他们的，我这辈子都没抽过这么好的烟。”
被拿来会议室的平房，除了村长和几个书记、主任，宋桡荀也坐在其中，男人面目沉稳，身姿挺拔，眉峰如耸起的山峦。
他拒绝村长递过的烟卷，解释道：“要帮忙看店，抽不开身。”
“一天不看能倒闭了不成？算了算了，你就是嫌麻烦……”
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地吸了烟，表面和宋桡荀说着话，眼神却止不住往他旁边瞄。
他旁边的座位上，那小寡夫妖媚柔软，『露』出的胳膊腿白得如过水豆腐，墨染似的软发搭在后颈，发根下娇细的肤肉因为热冒出汗『露』，散出的香平房外的人都能闻到。
这场会议，宋桡荀是作为村少数的知识分子来的，雪郁不一样，他是蹭空调没蹭上，半途被宋桡荀拉来的。
雪郁没看见中年男人的视线，他抿着唇，有些不耐烦。
他不喜欢参与这些可有可无的会议，如果不是宋桡荀哄他开完会就带他去家吹空调，他早走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烦躁，宋桡荀探过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压低声音哄他：“很快的，开完你吹多久吹多久。”
雪郁抽回手，不作回答，觉得现在说这些没有义。
寒暄了几分钟后，会议很快在村长的带领下开始。
众人各说纷纭，说么的都有，叽呱啦的快掀翻房顶，宋桡荀比他们安静许多，只在关键点提两句，话少，但让人醍醐灌顶。
雪郁很快就听烦了。
身重量后倾，他扶着两边扶手把凳子往后一推，不引人注目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外面有饮水机，雪郁抽出一次『性』纸杯，指尖按上圆键。
可能很久没人换过水桶，水流到纸杯的一半，就停止了出水。
雪郁只好捧着不够半杯的纸杯，小猫『舔』食似的喝了起来，余光扫见帘子被掀开，他微顿，轻扬起眼尾问道：“怎么，你也待不下去了？”
宋桡荀凑到他面前，低垂头看他：“嗯，我以为你走了。”
雪郁又抿了热水，实话实说：“没走，我只是不喜欢听他们说话，听不懂。”
男人紧如弓弦的脊柱总算松开了些。
雪郁微启唇，舌尖抵到唇缝『舔』掉莹亮的水渍。
他伸起白软的手，在男人喉头滑动间，触上他热烫的胸膛，指尖翻挑，替他系好扣子，声调甜软地问：“你就这么怕我走吗？是不是太黏我了啊。”
宋桡荀不否认，盯着和他肤『色』迥异的手指：“……你会烦吗？”
“有点吧，但在接受范围内。”
也许头太晒，也许是真以为雪郁走了，宋桡荀感觉到干，本能地拿起一个纸杯接水。
“最后一杯被我接了。”雪郁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提醒他道。
宋桡荀怔了下，往水桶瞟去，果不其然是空的。
“很喝？”
宋桡荀也不是非喝不可，但奇怪的第六感，让他在此时短促地“嗯”了声。
话音刚落，目光中那片白突然凑过来了点，雪郁抬起绵软的一条手臂，把纸杯放在了他的下唇中。
直到尝到湿润，宋桡荀才回过神，瞳孔迟缓地缩了缩。
引起他异样的是那个纸杯，纸杯一圈都是干的，只有抵在他唇瓣的那块有几点水渍。
小寡夫故把喝过的地方他喝。
脑袋轰地炸开，宋桡荀斯文沉静的躯壳下，发狂的一面又被小寡夫不要命的撩拨引了出来，他在带乡音的交谈声中，吻上雪郁的唇瓣。
“有完没完？”
雪郁偏头躲开他的吐息，声音带喘，听得男人呼吸粗重：“别把我说的话耳旁风。”
宋桡荀自从尝过味，每晚都在煎熬，他不肯放开雪郁的手臂，声音发沉地哀求：“喝。”
男人又自发吻上来，雪郁不知道他怎么的，或天赋异禀，吻技愈发娴熟。
雪郁不堪忍受地往后躲，可越躲男人攻势越猛，他小声呜咽，人被戳弄得泪水涟涟。
下一秒，宋桡荀感觉自己被咬了，他不为所动，但停下来看了眼小寡夫。
雪郁从头娇到尾，连那张嘴都是，此刻红红肿肿，因为肿痛合不上唇缝，轻轻张着一条似在挽留的距离。
好像在无声和他说，不够。
那副样子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宋桡荀后背发麻，情难自禁地挤进小寡夫的五指，在他侧颈啄下细细密密的吻，怀人隐忍的闷喘，男人带来奇异的愉悦和渴求，如河流般反复冲洗着感官。
“……很甜。”
很正经地在夸他的水甜。
雪郁脸上臊红，不敢大幅度挣扎闹出动静，他扒着男人的铁臂，用眼神可怜地示他别太过分，因为他听到了帘子内的声音。
“小宋出去好久了吧，怎么不回来？”
“我猜他是去找那个小寡夫了，刚刚开会就一直瞅着，跟宝贝疙瘩似的。”
“可别瞎说，那词是这样使的吗？你要让小宋听到，人家指定不乐。”
“唉，这时间不早了，我等着回家吃饭呢，书记，你去外面找找小宋。”
“好嘞。”
隔了一张用布做的帘子，这头春『色』旖旎，面的人随时可以掀开帘子，外面也随时有人可能进来。
雪郁扒拉不开躯燥热的男人，两块唇肉都被含进另一张嘴。
竟像在偷.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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