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这颗琵琶树有些年头了吧?”
“当年我娘身体不好老是咳嗽,我去山里寻药,结果你就送了我这株枇杷树苗。说这个结了果可以做成枇杷膏治咳嗽。”江天昊望着窗外那棵琵琶树,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追忆。
而江晓渔的二婶则是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那年两人都是七八岁的年纪,江老夫人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乡里的,县里的大夫都来看过,却束手无策。一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江老太爷连夜启程去了沧州府城,据说是得到消息,有京中退仕的御医返乡会途经沧州府城。
看着向来疼爱自己的母亲咳嗽的不成样子。江天昊终于忍不住,在第二天下午,背着一个布袋拿了一把水果刀,偷偷的就溜出去,打算去附近山上找仙草。
可是七八岁的孩子哪懂什么药草,他甚至都分不清杂草。江家的仆人们也因为忙乱,顾不上江天昊,结果才被这家伙钻了空子。
只是等跑到山脚下的时候,江天昊就懵了,因为他连上山的路都找不着,而且天色越来越黑,小孩子没有安全感。他蹲在一棵松树下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哭了起来。被当时刚好下山的江晓渔二婶和他爷爷撞见。
江晓渔的二婶家祖上也曾出过大医。只是后来人不争气,到如今只能依靠一些偏方看看普通的跌打损伤之类的小毛病过活了。真正的看病却看不了。
王老爷子那天是带着孙女采完药下山回家的,因为王家家境还算可以,江晓渔的二婶也上了几年蒙学,所以认出了那个在树底下哭的孩子就是自己学堂里的同窗。
“喂,江天昊,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哭呢?”
那时候,王语茜手里捧着一株在山里才挖到的枇杷树苗。因为她前两天才读过一本《项脊轩志》。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小姑娘的心思猜不透,谁能想到一个才七八岁的小丫头,会因此而上山去挖一棵枇杷树回家。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老王头主动把江天昊送回了江家。并且表示自家有一偏方或许可以一试。回到江家后,王老头在征得主事人的同意后,拿出枇杷膏。江老夫人喝下去明显感到嗓子舒服了一大截。
那株琵琶树苗也被王语茜送给了江天昊。如今算来,怕不止三十多年了。
“说起来,这棵树也算得上是咱俩的定情信物了。”
或许是青梅竹马的缘由,两人独处时,江天昊总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顽皮,完全不复人前庄严的模样。江晓渔的二婶则是嗔骂着呸了一声。
“不跟你瞎扯了,听说你今天又去找小鱼儿了?”
”怎么?找你告状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听下面人说,你最近老是给小鱼儿找事。过来问问你,那孩子也怪可怜的。老三家那两口子常年在外,这孩子也一直没人照看,这回又出了这么一桩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哎呀!我当什么事呢。行了,这事儿你不用管,父亲和大哥三弟他们也都知道的。“
江天昊没有想过自己最近的举动居然会被人误会,但他的性格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刚好就当是对这小子的一个考验吧。“
”考验?“
王语茜有些没转过弯,但是嫁过来这么多年,对于世家大族培养子弟的手法多多少少也有了一定了解。江家这是打算把江晓渔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了吗?所谓家族继承人,不一定是家主。就像如今江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实际上是江天昊一样。几乎所有的大事小事包括未来发展方向都是江天昊一手为之。
而江家当今家主江晓渔的大伯,江天东。更多时候则是像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吉祥物,只是维持江天昊权力的合法性,和家族存亡断续的基本保障。甚至很多时候都不在大宅里生活。他还在县衙里有一份清闲的差事,这是当地豪门大户的特权。
”会不会太早了?“
这个倒不是江晓渔的二婶嫉妒心作祟,而是真的太早了。江老爷子当年将江家彻底交给江天昊兄弟几人的时候,几人中最小的江天东都三十多岁了。可江晓渔才多大?十四岁的孩子而已。
”不会,就是慢慢磨练磨练,你可千万别小看这小子。“说着,江天昊从桌子上拿出一份文件交给妻子。
”喏!看看吧。“
这是一份关于江晓渔的档案。这段时间以来江天昊一直在整理这些资料。
其中的内容,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居然是一个孩子的经历。而王语茜此时也被里面所记录的内容给震惊到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江天昊都不会注意到这些。江晓渔过往的十多年里,在所有人眼中好像都只是一个不爱说话,稍微有些天赋的孩子。算不上天才,又比普通人好一些。可是就连江家人都忘了。
甚至江天昊也是重新翻资料时,才发现,六年前的江晓渔也是一个神童呢。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江晓渔慢慢泯然众矣。
而文件中却又记录了一些江晓渔所不为人知的东西。这大大颠覆了江晓渔从前的形象。
事情大概是两年前的夏天。
从江家情报系统在沧州书院调查到的消息显示,江晓渔在前年五月的时候向书院递交了一份请假条。可是江家这边当时根本没有见到江晓渔回家。而江晓渔也是在进入舟山县的一家客栈后,直接失踪了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狼狈的出现在客栈里。而根据前些天派人去那家客栈调查时,店小二回忆说那天江晓渔回来的时候浑身沾满了泥。
江家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家族,嫡系子弟的穿搭肯定要优于普通人家的。
江晓渔十二岁的孩子一个人住店,莫名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回来的时候还那副模样。所以店小二记得很清楚,甚至还记得那天江晓渔说自己前一天晚上出去玩迷路了,后来又下雨,于是在一个破庙里待了一晚上。等到天亮找人问了路才回来,路上还摔了一跤。
后来,江晓渔休息一晚就又返回了书院。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什么。可好巧不巧的是,前两天是江家库房三年一次的大清理。二管家在核算账目时,发现江晓渔两年前上半年的例钱份额不对。找来人一番盘问才发现出了大事。
古往今来高门大户里最忌讳的就是恶奴欺主。而江晓渔作为当代嫡系子弟,例钱居然连续半年有三分之一被人挪用了。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易筋经的事,江晓渔在整个江家高层眼里的地位都升了一大截。二管家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敢隐瞒,二管家赶紧上报给江天昊。至此,江晓渔突然请假回家的原因才算是搞明白了。
”他怎么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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