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你急了把他蒙上床。”

惠惠咧着嘴笑了，什么都没说。华曦问到：“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吗？是小美吗？”

惠惠这才正经下来，“真混蛋，说起这些就差点把大事忘了。不是小美的事儿，是宁绍辉，他进去了。”

“什么？”在嘈杂的音乐中，华曦没听清楚。

“宁绍辉被抓了，就在昨天下午，来办公室抓的。”

“真的？真不敢相信，那么老实的一个人。”

“我也是听说的，下午我正好出去了，听他们公司的人说，警察一进到办公室，老宁就瘫在椅子上了，后来他是哭着被带走的。”惠惠的叹息让蜡烛的火苗都开始颤抖。

华曦一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这几年来一直与宁绍辉朝夕相处，特别是在篮球场上，宁绍辉总是最认真的一个，也是最忠诚的一个，在那段博物馆大院的回忆里，他是如此的鲜活。

“吴缨知道了吗？”

“应该不知道，谁会将这种事儿告诉她呢？”

“他犯了什么事儿？”

惠惠在蜡烛的烟熏中使劲眨眨眼，“我听说是挪用公款，还有和台湾商人合谋用境外假信用证套汇。”

华曦僵硬的脸此时已经作不出任何表情，“现在在哪里？”

“大家都不知道，所以想问你在检察院或者公安局有没有熟人，看看大家能不能使点劲儿。”

“涉案金额有多大？”

“他们公司的人说，挪用公款两百多万炒股票，不过这些股票都在，而且还增值了，都还没卖掉呢。套汇的事情就说不准了，出事也是从这件事引起来的，可能没做成就被发现了。如果说涉案金额，估计应该就这么大，而且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嬗变的暗夜（15）

华曦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可能这事还好办一点。要是让我说，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能起到作用。”

“谁？”惠惠急忙追问道。

“吴缨，他们公司是部里的直属企业，吴缨的老爸是副部长，而且是于志阳的顶头上司。如果吴缨老爸能够出面说话，于志阳一定肯答应出面保人，那样，这个事情就可以大事化小，兴许不至于坐牢。”

惠惠挠挠头皮，“可是大家都跟吴缨关系一般啊，怎么说呢？再说吴缨又回了北京。”

“没关系，我有吴缨家里的电话，我明天一早就找她。”

惠惠此时才卸下一块心病，神情就像宁绍辉已经光荣凯旋一般，“华曦，看来我找你真对了，我请你喝酒。”说着就叫来服务员掏钱买酒。

华曦制止住惠惠，“小宁也是我的好朋友啊，你这样不是拿我当外人了，发生了这种事儿，我当然要出力，还是我请你吧。”

服务员一口气端上了四大扎啤酒，放下心头事的惠惠开始和华曦边数落着过去的往事边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一会儿她就有些醉了，嘴巴开始有些含混不清了，眼神也渐渐游移起来。这时的酒吧里已经塞满了花花绿绿的男女，迪斯科音乐也开始震耳欲聋，连地板都开始颤抖，爆炸般的低音摧残着心肺，将华曦所有的清醒与冷静全都击碎。华曦趴在惠惠的耳边大声地叫着：“小美在哪里？”

“什么？”惠惠随着音乐摇摆着瘦小的身体，脱下来的毛衣围在腰间，真丝的修身衬衣在舞动中充分地展示着身体的曲线。

“小美呢？我想见她。”

惠惠笑着摇摇头，华曦不知道她摇头是表示听不见还是不知道小美的下落，只好抱着她的肩凑在他耳边再次喊道：“小美在哪里？我想见他，跟她说我爱她。”

惠惠依旧摇着头。

刺眼的灯光闪烁着，紊乱着人的神经。舞池和通道里都站满了摇动的人们，所有的人都在摇动中发泄着。不断晃动的激光和射灯破坏了人的视觉功能，外界只有灯光和黑暗，让人在发聩的音乐里发酵和再造睡梦中的幻觉世界。此时此刻，所有欲望和压抑都蠢蠢欲动，都伴随着想象的自由而更加泛滥。惠惠站在吧台拥挤的通道里，扭动着蛇一般的肢体尽情疯狂，妖娆的身段和沉迷的情绪吸引了所有饥渴的男人和无奈的女人的全部目光。

夜已经深了，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微弱的街灯仅仅照亮了浓密的树冠。在黑暗的马路上，惠惠依在华曦的身上，歪歪斜斜地游荡在凄清的夜晚。空旷的街上没有了行人，也没有了熙熙攘攘的车流，只有一阵阵的阴凉的冷风幽幽地吹过。“我还要去疯！”惠惠醉声醉语地嚷着，身体像面条一样与华曦纠缠不清。她转身紧紧拉着华曦的肩膀，手指在华曦的眼前晃着，“你今天晚上是我的，不是小美的，我还要去跳舞、我要疯到天亮。”

酒精已经完全占据了华曦的大脑，他掐着惠惠的细腰晃动着，“要是小美知道了准会杀了你。”

“小美走了，小美不要你了，你现在是我的。”惠惠嘿嘿地笑着上下打量着华曦，似乎在肆意欣赏着泡在酒精中的一件艺术品。

“我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谁的。”华曦已经无法分辨嘴巴的上下，僵硬的舌头没有了知觉。惠惠推开华曦，依在树干上，手臂无力地舞动着，“可恶的小美，她不要你了，今天才轮到我，我要霸占你，不过你别害怕，就今天，就一个晚上。”

深南东路的“兰桂坊”是深圳少有的几家通宵营业的迪斯科舞厅，这里永远挤满了迷醉的人们。惠惠持续着她的疯狂，华曦坐在吧台上，直勾勾地注视着啤酒瓶里舞动的人影，随着泡沫的涌起和消失，夜色的绚烂终于在天光悄悄来临之际，逐渐地黯淡了。

天色已经泛白，新的一天开始了，清洁车在依旧空旷的街道上缓慢地喷洒着水雾，华曦和惠惠拖着要散架的身体走回到又要喧嚣的城市大街上。惠惠的脸泛着青色，银色的眼影被汗水冲成了几道泪痕，华曦牵着她的手，走回到自己家的楼下，在刚刚开门的上海包子铺吃了一碗云吞。付了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径直上了电梯回到家里。睡得正香的薛坚被开门声吵醒，见华曦带了女孩进来，就咕哝了两句又翻身睡去。惠惠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澡，等华曦洗完澡进到房间，惠惠已经睡着了。在窗外大亮的天光下，望着惠惠的瘦小身体，华曦平静得像一尊冰冷的石像，他蹲在床边抽了一支烟，才爬上床去，挨着惠惠昏然睡去。

窗外传来了汽车的笛声，初生的阳光从窗口悄然泻进两个人沉睡的世界里。这个喧嚣的城市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再次骚动起来；而骚动的人们却在渐渐升起的阳光下，重归暗夜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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