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从县统计局和财政局各借调了两名富有经验的审计师和会计师，大张旗鼓地进驻到陈翠莲的旅游鞋厂和烟酒批发公司，对近四个多月来的资金流动进行了认真的核查。经过五天的加班加点，终于在流向海南海葵橡胶有限公司的一笔六十万元的资金中发现了疑点。
经过调查，这家海葵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名叫黎炳男。从表面上看，海葵公司是陈翠莲鞋厂的长期供货商，资金往来实属正常。但这笔资金汇出后，并没有相应的供货合同及货物到厂的记录，此前，陈翠莲也并没有赊欠该公司货款。通过对此人社会关系的调查，发现黎炳男竟然是被李民抛弃而自杀的张琼的亲表哥。当年，张琼的大姨高中毕业后，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到当时极其偏远贫困的海南插队落户，并与当地的一名回乡知青结婚，再也没有返城。张琼的大姨生育了两女一男。这位表哥只比张琼大了四个月，并且考上了本省省城的农业大学。在农业大学就读的四年时间里，黎炳南经常到张琼的家里住宿吃饭，表哥表妹的关系极其亲密，经常出双入对地出现在电影院和舞厅。要不是婚姻法明确禁止近亲结婚，他们都差不多谈婚论嫁了。张琼因李民的抛弃而自杀后，黎炳南全程参加了张琼的葬礼，并且表现得极其悲痛。在火葬现场，黎炳南扑在张琼的遗体上，哭得撕心裂肺，抱住遗体不肯撒手，还是好几个小伙子强行把他拉开，给当时参加过张琼葬礼的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更可疑的是，李民被害前五天，黎炳南竟然一直住宿在宁州宾馆，李民被害后的第二天，就退房回海南去了。
这样一个疑点的出现，使赵军和王雁都觉得陈翠莲雇凶杀人的可能性不能轻易地排除了。但在专案组会议上，李彬说：“实际上，我仍然坚信这是陈翠莲布置的一个迷魂阵。她的目的就是要把公安人员的视线引向她自己，以保护那个真正的杀手。王雁，你可以顺着海葵公司法人代表黎炳男的线索追查下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真是假，我们就抓住这个疑点不放，即使是假戏也要真做，把戏演好演真。王雁，明天你还要找人写一篇报道，题目是《女老板雇凶杀人》，发表在市里的晚报上。报道就以非法转移资金为主线，认定陈翠莲就是雇凶杀人的主谋。如果有其它媒体的记者来采访你们，你们就说：‘案情正在侦办之中，详情不便透露。’这样就可以把气氛搞得真真假假，亦虚亦实。”
赵军汇报了陈翠莲投案前的活动情况以及跟踪成刚的情况。他说：“陈翠莲在投案前，已经把陈越的父母亲接到了家里。陈越的父母年纪都不到七十，身体都还不错。他们请的保姆也还在家里，所以陈翠莲的家庭生活还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们的工厂和烟酒公司现在都由陈越的妹妹陈雅芝接手，运转正常。问题是陈翠莲投案后，她的父亲病倒了。前两天，他们的村主任陈玉坤给我打电话，问陈翠莲雇凶杀人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敢快把人放了。如果需要担保，他们全村人都愿意担保，因为她的父亲病倒了。老人七十一岁，身体本来还挺硬朗，但近半年来家里接连出事，终于把他给击垮了。陈玉坤说，老人好象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村里人去看望他，他一个都不认识，只听见他嘴里不停地嘟囔：‘病了，全都病了，老天爷也病了。’我回复他说，请你相信，我们办案是重证据，绝不轻信口供。我们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至于陈翠莲保外就医的问题，我做不了主，需要请示上级。请示以后再答复。
陈翠莲主动投案后，成刚也坐不住了。近几天，他每天开车到宝塔山接送陈翠莲的儿子上学。他每天早上把陈翠莲的儿子送到学校后，就驱车到县人民医院看望老人。看完老人后，再驱车回宾馆上班。把我们的跟踪人员也累得不亦乐乎。”
听完赵军的汇报，李彬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十分复杂的情感。出于职责，成刚现在是他的对手，是杀害弟弟的嫌疑人，他要采取各种手段逼迫他敢快现身，但又好象希望这时间点不要过快地到来。他对赵军说：“你赶快抽时间去看望一下老人吧，如果老人头脑还清醒，顺便了解一下老人对陈翠莲主动投案的看法，从老人的嘴里了解成刚跟陈红莲的关系。”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当成刚离开了县人民医院后。赵军便提着满满的一大袋营养品到医院来了。老人被安排在一间单人干部病房，看来老人一生积德行善的名声也影响了相关部门，医院打破了常规给老人以特殊的照顾。病房内堆满了鲜花和营养品。有两个陈家村来的中年男人在这里陪伴和服侍老人。老人闭着眼躺在床上正在输液。两个中年男人认识赵军，他们一见到赵军进来了便立刻站了起来，赵军向他们摇手，意思是不要打扰老人休息。赵军在床头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老人已经骨瘦如柴，眼窝深陷，面色发青。离上次跟老人见面才过去短短的十二天呀，老人就这样病入膏肓，形同一具僵尸或者骷髅。这个给乡亲们看了一辈子病的老人，却对自己的病无能为力。赵军不禁鼻子一酸，悲从中来。赵军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老人，一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点滴已经快打完了，赵军才按了一下床头的按钮，一个护士进来为老人拔出了针管。老人才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赵军，突然眼睛放光，挣扎着要坐起来。赵军急忙走到床前按住老人说：“伯父，你不要起来。我就坐在你的旁边说说话。”老人见到了赵军就变得特别清醒，他急切地说：“赵处长，我家翠莲在里面怎么样了呀？这孩子从小又勤快，又善良，我不相信她会做出那样的事呀！”赵军说：“伯父，请你相信李厅长，相信我赵军，相信王局长，我们也都是正直的善良的好人。您老人家千万不要着急，李厅长要我来向您老保证，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地按国家的法律办事，绝不会贪赃枉法地去冤枉一个好人。我们办案的原则是重证据，不轻信口供，绝不会搞逼供信那一套。”老人热泪纵横地说：“那就好，那就好！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在我走的时候，我还是希望翠莲能在我身边呀！”赵军说：“你老人家安心养病，我们一定尽快安排陈翠莲来看望你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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