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搬了,就这些,你先坐下来歇会儿吧,一会儿咱们把这些拉到西区。”周大爷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拿出一根递给白言。
“换档次啦?”白言接过烟眉毛一挑,顺手拿出打火机给老人先点上。
“嗯,小飞买的,”老人嘬了一口,吐出烟雾说道,“跟十块八块的差求不多。”
白言也给自己点上,隔着打火机的火光,他望见了外面满满当当的三轮车,突然问道:“这老物件都要搬到新家去?”
周爷爷咂了咂嘴,用夹着烟的手指着白言抱过去的檀木盒子说道,“那是你周奶奶的嫁妆首饰,她走之前说让我留着当传家宝,本来是要给儿媳妇的,但是那丫头命不长,走的早,就一直留在我这了,现在小飞要结婚了,这个必须得传给他,不管他小两口要不要,这个规矩不能坏,要不然你周奶奶在下面又要絮叨个没完,她我知道得很,她是不肯给我托梦的,她讲不出口,她怕孙媳妇不喜欢她的首饰。”
白言静静听着,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后望向周爷爷,老人看向那盒首饰的眼睛里满是眷念和憧憬。
周大爷的孙子小飞和白言一个货色,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周家为了这个独苗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但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小年轻却能被身为高级教师的小宋老师看上,想必这下周大爷睡觉都能笑醒。
“小宋老师肯定喜欢,哪个小姑娘不喜欢漂亮首饰啊,周爷爷,您就放心地给,我打包票她喜欢。”白言一拍大腿说道。
“你小子会说话,来,冲你这话,这包烟归你了。”周大爷先是愣了愣,然后大笑着把那包还剩一半的中华扔给了白言。
“得嘞,谢谢周爷爷。”白言接住中华,咧嘴笑着塞进衣兜。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咱们把车骑到西区,我给你俩一人包一个大红包。”周大爷嘬了最后一口烟屁股,把烟蒂丢在地上踩了踩,走出小卖部的小门说道。
“多大?一百?”白言走到三轮车前两眼放光地问道。
“一百少了,两百!”周大爷伸出两个手指。
“周爷爷大气!”白言一听这巨大的数额立即兴奋得搓手。
白言笑眯眯地把快要挡住眼睛的头发往后一梳,正准备骑上三轮车招呼赵冬至在后面推一把,偶然间,他的余光瞥向弄堂口,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似乎有个人正把背心大爷顶在墙上说些什么。
他担心是什么流氓地痞来找这群老街坊的麻烦,赶紧扭过头看向弄堂,眼前一幕却宛如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弄堂里,那几个刚刚还在闲聊的老头老太现在都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而唯一站着的背心大爷,正被一个穿着绿白相间短袖的瘦中年男人一只手死死按在墙上,背心大爷还在挣扎,但在瘦中年男人钢筋般的手面前是那么无力。
“你爷爷的敢欺负老人!”白言跨下三轮车,眼睛充血地撒腿冲向那个瘦中年男人,赵冬至紧随其后,两人沉重的脚步在干燥的地面上掀起一阵浓尘。
瘦中年男人察觉到了来势汹汹的两人,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面前脸色苍白的老头脸上,显然是没把白言和身高接近两米的赵冬至放在眼里。
“滚啊!”白言近身到瘦中年男人身前,一脚蹬在对方的腰腹上。
白言曾经拿某个可怜的混混实验过,这一脚如果不出意外,是完全能把一个一米八成年人踹出五六米的。
但瘦中年男人却像一尊石碑一样巍然不动,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疼得白言抱着腿蹲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哪里是在踹人,分明是在踹一头石狮子。
在白言抱着腿蹲下的一瞬间,赵冬至拉着他的后衣领猛地往后一拽,下一秒,瘦中年男人势大力沉的一脚就踩在了白言刚刚所在的位置,散发着坚硬光泽的石板路被这一脚生生踏裂,白言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脚力恐怖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瘦中年男人在踩出一脚后没有再做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用略微发绿的眼睛淡淡扫了一眼白言,就再次看向面前的背心大爷,他轻轻张开嘴,背心大爷的脸紧跟着一阵抽搐。
蹲在地上的白言看到几缕水蒸气般的气流从背心大爷的眼口鼻中缓缓飘出,接着被瘦中年男人吸入体内,就像电影里的黑山老妖吸人精气一样,顿时,一股强烈的惊悚感涌遍白言的全身。
天色已晚,路灯苍白,宁静的弄堂口,一只人类打扮的鬼怪正在吸食人的精气,这场景换成谁都会吓得夺路而逃。
再看看石板路上横躺着的几位老人,八成是已经被吸光了精气奄奄一息了。
此时此刻,白言满脑子就一个字。
“跑。”白言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对赵冬至说道。
忍着腿疼逃离弄堂的白言心里满是纠结和不安,平时这些老人们把他当亲孙子,他也曾信誓旦旦说自己也把他们当亲爷爷奶奶,但现在一出事情他就跑路,这算什么孙子?
边纠结白言还边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瘦中年男人已经松开了钳住背心大爷的那只手,任由背心大爷跪倒在他的腿边,随后,他闪烁着绿光的眼睛缓缓转向了正在奔跑的自己。
“他冲咱们过来了!”赵冬至在白言身旁喊道。
“看见了!”白言望着速度比之自己两人要快了四五倍不止的瘦中年男人,暗自咬牙,心说虽然以前脑补过无数种自己的死法,但属实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要被鬼追杀至死啊。
忙着懊悔没早点写下遗嘱的白言根本无暇顾及前方的情况,也完全没有看见死死护在三轮车旁的周大爷,他和赵冬至就这样从周大爷身旁飞快地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周大爷眼中的疑惑,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车辆相撞般的炸响就从他的身后爆发。
炸响回荡在弄堂巷子里,金属落地的声音叮叮当当此起彼伏,宛如风铃在白言耳边轻响。
直到看见了几块从身后迸飞到他脚下的碎木板,他才有些头脑发懵地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
地上的金银首饰都沾满了红色,在路灯的映照下成了一片冰冷的光点群,老人挣扎在这片光点群里,奋力地伸手将它们一颗一颗的揽进怀里。
瘦中年男人停在了老人面前缓缓蹲下,他并不是在同情,而是切换了目标。
“铁柱...报警,快。”白言咽了口吐沫努力镇静下来说道。
他不敢再上前,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和瘦男人搏斗的能力,他没有和男人有太多过招,但他的直觉从始至终都在强烈地吼叫着,警告他如果不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下一秒他就会变成一团肉泥。
“从我们看到他开始,手机就没信号了。”赵冬至看上去要比白言更冷静一些,实际上也已经慌得手脚冰凉了,只是他不愿意表现出来,他怕自己一紧张,白言会更紧张。
“路人呢?他们怎么不报警?”
白言想寻求路人的帮助,但从街道这头望到那头,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先救周大爷再说!”赵冬至想上前再试着攻击瘦男人,但被白言拉住。
“这里很怪,先跑出这条街再说,往东,去夜市。”白言咬牙扭过头说道。
“不救周大爷了?”
“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十个我们也救不了,现在不跑就是送死,你才多大,死这么早你甘心吗?”白言盯着赵冬至。
赵冬至没有说话,他看了看那个正在贪婪吸食老人精气的恶鬼男人,最后还是没能再上前一步,只是沉闷地“嗯”了一声。
“说了多少次,凡事都要先救自己再救别人...”
白言刚跑出一段距离,赵冬至却又突然停下,这让他顿时有些恼火,
“你干嘛,还走不走啊!”
“那边!”赵冬至抬手指向弄堂口急促地说道。
白言皱着眉看向弄堂,只见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台阶旁边不停的摇晃着躺在地上的背心大爷,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到处张望,拼尽全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哪有人啊,没人,少吓唬我,赶紧走。”白言装作没看见,心虚地拉过赵冬至,却被后者一把甩开。
“言哥,你看见她了。”
“看见又怎么样啊!”白言把手里的手机往地上一扔,光滑的屏幕顿时四分五裂,“你也看见了那货根本就不是人,咱们被鬼打墙了!这种时候就应该认真找出口,而不是白白送死你听不懂吗?”
“言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除了钱,任何东西都不重要了?”赵冬至突然很突兀地问道。
白言一愣,但很快又瞪着眼睛说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拉我来,不也是指望着周大爷能多给你点工钱吗,我好歹还不打算要人家的钱呢,你呢?”
赵冬至捏了捏拳头,没说话。
“给我十秒钟,我能救她。”赵冬至说完就撒开步子朝女孩跑了过去,白言见势不妙想拉住他,却拉了个空。
“你不走我走了!”白言发狠地喊了一句,刚想转身,却发现瘦男人已经站起,并且把头慢慢转向了从他身边跑过的赵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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