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我后天就剩最后一门考试,考完了我短信你,咱们在理工大门口碰面。”
“好嘞”陈鸥欢快地挂了电话。
阳台上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谭宇也同意谭悦今天就走的想法,决定离开张家后直接送谭悦去火车站。但在离开之前,出于对社交礼仪的尊重,他必须郑重地跟张凯曦告个别。
“你们现在就走”张凯曦挑起一边眉毛,定定看着由于他不怎么认同的反应而显出局促不安的谭宇,眼底无端有几分沮丧和失望,“谭悦不是才来江城没几天吗,你急着送她回去干吗”
“谭悦她现在读高三,学业很紧张,她在江城也待得够久了……”谭宇倒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愣愣地杵在原地,都不敢直视他的脸,“而且我请了好几天假,该回去店里销假了……”
谭宇的理由完全无懈可击,张凯曦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在郁闷什么,这g本是没有必要的事。他烦躁了扯了扯领口,妥协似的语气,“那这样,我先送你和谭悦去火车站,再送你回学校,行吗“
“这个就不用麻烦——”瞟到张凯曦有瞪眼的趋势,谭宇脊梁骨一凛,无奈道,“好吧。”
张家所在的小区离市火车站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张凯曦叼着烟,戴着墨镜,神情愉悦地把车倒进了火车站广场前的一个停车位。陈鸥这车开起来马力足,后劲强,又快又稳,和他自己那辆兰博基尼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他支着手肘靠在车窗上,眯起眼望着在检票口告别的两人。谭宇把谭悦的背包递给她,从长裤里掏出钱夹,把里面的现金全抽了出来,正要交到谭悦手上,后者死命摇头,不肯接钱,谭宇直接把钱从她的背包里层塞进去,谭悦有点羞恼,咬着下唇把背上的包拽下来。谭宇眼疾手快地把她抱进怀里,m了m她的脑袋,趁谭悦还在愣神的时候大步走远了。
张凯曦看着谭悦在原地跺脚的样子,有点想笑,眼睛却涩涩地,发干。
“走吧。”谭宇小跑到近处,拉开车门坐进来。
42.
车往理工大开,谭宇就坐在他旁边,这个认知第一次让张凯曦觉得有点局促。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略显沉闷,张凯曦只能开了车载电台,频道换来换去,却没一个节目对胃口。
“后天,是沈牧生日。”开到大学路那一块儿的时候,谭宇说话了。
“噢,你不说我都忘了……”张凯曦从来没记过沈牧的生日,也没想过要去记。他是铁了心要跟沈牧分,坚决不给自己,也不给沈牧留半点余地。但谭宇这句话像一记闷棍,让他陡然清醒过来,他和沈牧至少表面上还在一起,他还不能忘记作为男朋友的职责。
谭宇说完这句,就没下文了。他只是单纯地想提醒张凯曦而已,至于他要做什么,跟他无关。
张凯曦正在纠结要不要把跟沈牧分手的事情告诉谭宇,他潜意识里不太想这么做,万一沈牧跟他分完手,正是空虚寂寞冷的时候,谭宇过去了,两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可两人总是要分的,不能这么拖着……他越想越觉得烦躁,心里有些东西乱麻一样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
车开到理工大门口,谭宇拉开门下车,朝他挥挥手。“我会尽快还你钱的。”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很有浅的笑容,牙齿洁白齐整。
张凯曦楞了一下,才想起回他一个笑容,“再见。”
沈牧生日的这一天,当初一起吃鸭血粉丝的那帮老乡又聚到了一起,还有沈牧几个要好的学弟,十几个大男生坐在餐馆二楼开了暖气的包厢里,勾肩搭背,推杯换盏,十分热闹。
“怎么寿星还不上来啊”一个学弟咬着鸭脖子,含糊不清道,“打个电话打这么久!”
“小宇子,本座派你下去一探虚实。”一个白白胖胖的男生一把拍上谭宇的肩头,把后者刚夹的一筷子粉蒸r抖了下来。谭宇跟这帮人混熟了,成天被他们起外号,而且还隔三差五的换,一会儿是天真可人的小鱼儿,一会儿是贱兮兮的小宇子,也有那么几次很威武地被喊宇哥,不过都是人家要找他借钱的时候。
沈牧这两天的不对劲谭宇也看出来了,以前沈牧脸上再怎么冷,眼睛还是明亮有神的,透着股人情味。但这几天谭宇见到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沈牧的眼睛里像浮着一层薄薄的冰凌,泛着寒光,让人捉m不透的冷。
谭宇正想着借口下楼呢,胖子这一拍正合他心意。他狗腿地笑道得令,便拉开椅子下楼找人去了。推开餐馆的落地门,他一眼就看到站在路灯下的沈牧。男生微垂着头,左手c在长裤口袋里,右手保持电话放在耳边的姿势,伫立良久。
谭宇大步走过去。他知道他在给张凯曦打电话,估计那个人没接。他想他们两个人之间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沈牧过生日张凯曦不可能不来,而且,他明明前天就提醒过那个人的。
“沈牧”谭宇一张口,白色的热气就从他嘴里冒出来,融化了清冷的空气。
“上去吧,他们都在等呢。电话打不通就算了。”
沈牧攥着手机,用力地攥着,面无表情。那边单调的电子合成音还在一遍遍的回响: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谭宇靠近他,他看到沈牧嘴唇都冻得发紫了,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揽他的肩膀。
沈牧不着痕迹地侧过身,避开他的手,“你先上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谭宇伸出的手最后落到了自己的后脑上,挠了挠,“行,不过你别走太久了,晚上挺冷的。再说吃完饭还要去唱k,你不在,他们也没那个心情。”
沈牧垂下眼,嗯了一声。
舞台是流畅的u型,暗金色的地毯一直铺到幕布尽头,一束聚光灯打下来,在舞台中央形成一个圆形的光圈。幕布徐徐拉开,伴随着低沉动听的爵士乐,一个红唇雪肤的高挑女孩踩着猫步走了出来,聚光灯跟着她缓缓移动。女孩下颌微扬,眉眼冷艳,洁白的长腿裹在紧身黑色短裙下,有股禁欲的诱惑。
坐在张凯曦斜对面的陈鸥冲台上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你俗不俗啊”老三义正言辞的批评他,“人家在走t台,懂不懂什么叫欣赏!”
“我不懂,就你懂,行了吧”
他们坐的是视野最好的一个包厢,半敞开式,吊灯缀满水晶,晃得张凯曦眼花。他懒散地后仰,半躺在沙发椅上,百无聊赖地丢了颗青豆到嘴里。
“这种级别的美女都提不起兴致”陈鸥把椅子转过来,怪模怪样的打量他,“还是说,你现在只对男的——”
张凯曦顺手砸了个号码牌过去,陈鸥眼明手快的接住,嘿嘿一笑,“没事儿,美男也有,下一场就出来。”
“哎,凯曦,你妈刚给我发了条信息,问你怎么考试完了还没回家。”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在老三脸上,尽管包厢昏暗,张凯曦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老三眼底的促狭和调侃,“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滚丫的!”张凯曦不耐地在口袋里m自己的手机,m了半天,才想起来忘在陈鸥的车上了。难怪他妈要给老三发信息。
“对了,家具城那个小开明天过生日,在明珠摆了几十桌,你们去不”
张凯曦一下从沙发椅上坐起来,“生日我就说我今天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
他想起来了,今天是沈牧的生日,谭宇还特地提醒过他。他虽然不喜欢沈牧了,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他们俩还没分手。想起最后一次见沈牧时那人幽怨的眼神,张凯曦心里冒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不管怎么说,最开始都是他把沈牧扯进来的,还有谭宇……
“丫抽风呢”陈鸥的京骂是越来越顺溜,他斜眼瞟了一眼张凯曦,“我说你怎么成天一惊一乍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刚想起来,有点事,得先走。”张凯曦懒得跟陈鸥磨嘴皮子,起身找自己的夹克衫。
“这才来多久就走啊”老三遗憾地叹了声气,“凯曦,你最近都有点不像你啊。“
“别说得跟你有多懂我似的。”张凯曦抖了抖夹克衫穿上,“我皮疙瘩掉一地。”他又转向陈鸥,“借个车用,行吗”
“干嘛去啊这么急”陈鸥被他也搅得没兴致了,开场前他们都小酌了几杯,这会儿酒意上来,陈鸥说话便有些不经大脑,“幽会啊”
“今天沈牧的生日。”张凯曦懊丧地叹了口气,“我给忘了。”
陈鸥脸色微变,“你丫可真够混……得,我跟你一起去吧,免得你们俩尴尬,”
老三也站起来,“用我去吗”
“你不用,咱们都走就太不给人面子了”陈鸥压了压他的肩,示意他坐下,“我晚点还回来呢,看到好的记得给我留着啊。”
“娘们儿唧唧”张凯曦已经大步出了包厢门。老三无奈一笑,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迷离的灯光后。
43.
谭宇撬开第九瓶啤酒的时候沈牧回来了。一屋子里的人顿时吵嚷起来,围上去嘻嘻哈哈的闹,沈牧脸上也浮了点笑,由着他们动手动脚。
谭宇从人群的间隙里看到这一幕,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晚饭过后就是去唱k,一个大包间,话筒抢来抢去,你洒我瓜子我泼你花生,好不热闹。谭宇自知五音不全,没那个脸去抢麦,默默地坐在门边和胖子用扑克牌搭桥,比谁搭的一口气吹不散,倒也乐在其中。几个学弟中途去了蛋糕店拿蛋糕,一进门就不小心把他们搭的纸桥给踢散了,直到沈牧吹蜡烛时胖子还在唉声叹气。
蛋糕自然不是用来吃的,也没哪个男生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都用来抹其他人脸上了。沈牧受荼毒最重,出ktv的时候身上已经看不出来本来衣服的颜色了,头发上这里沾一抹,那里粘一块,惨不忍睹。没办法,寿星么,总是要受点朋友的“爱心”的。
十几个人一路笑闹着回了理工大,唱k的时候也有人点了啤酒,只不过那时大家忙着抢麦,没多少人喝,被谭宇看不过去地找了个袋子一装,全提出来了。正是深夜,寒气浓重,晕黄的路灯光从香樟繁密的枝悠地在后头踱步。
张凯曦眉头微皱,没有理会后面的人,径直加快了脚步。从踏进这栋宿舍楼开始,他就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好像有什么他害怕的事要发生了一样。
外面风很大,整层楼都是黑漆漆的,幽深的长廊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路过的寝室有门没关严实的,被大风撞得劈啪作响。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忽然一滑,张凯曦定神一看,是个空啤酒罐,而沈牧的宿舍,就在斜对面。
张凯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门是虚掩的,光线从狭窄的缝隙倾泻出来,他提着礼品袋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曲起的手才放下去,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浓郁的腥膻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酒和血的味道。地板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和鞋袜,张凯曦的目光落在一只洗得发白的灰蓝色球鞋上,脑中有g弦,啪地一声断了。
那是谭宇最爱穿的一双鞋。
张凯曦面无表情地抬起眼,踩过地上凌乱的衣物,走到隆起的床铺前。睡在外侧的高大男生chiluo的脊背朝着他,手臂搭在另一个男生光裸白皙的肩头。身形纤细的男生缩在他怀里,从被褥下露出的一小块白腻的裸背上印着鲜明的红痕。
张凯曦想起了他很久前做的一个梦,梦境的最后,是他毫无防备地被最信任的那个人推下了万丈深渊。
原来,梦和现实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
张凯曦跌跌撞撞地退开几步,后腰撞到桌角,手中的袋子滑落在地板上,他全身都在痉挛似的发抖,愤怒,震惊,嫉妒,绝望,种种情绪歇斯底里地在他体内冲撞。他颤着手胡乱m索着书桌上的东西。台灯,课本,眼镜盒,玻璃杯,他握住那个玻璃杯,煞白着脸,一步步走向床铺,走向毫无知觉地背向着他沉睡的男生。
他好恨,他曾经那么信任他,他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他甚至差点喜欢上了他……可这个人竟敢背着他和沈牧shangchuang!伪君子!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张凯曦举起玻璃杯,眼底一片通红,朝谭宇的后脑砸了下去。
“凯曦!别!”
陈鸥来得太迟了,透明的玻璃碎片哗啦一声四散溅开,张凯曦手上沾着血和碎片,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像是不敢置信般惊恐地倒退了几步。
他竟然真的伤了他……
“凯曦,你冷静点!”陈鸥冲进来,用力按住他的肩,只一眼,他就明白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他从来没见过张凯曦脸上露出过这种神情,绝望,恐惧,崩溃……他看向狼藉的床铺,却对上一双雾气迷蒙的黑眸。
沈牧醒了。他m到脸上温热的y体,茫然地睁开眼睛,掌心一片血红。一具同样chiluo的躯体紧靠着他,他不知所措地撑起身体,太阳x一阵剧烈的抽痛,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鸥惊愕地望着坐起来的沈牧,除了肩背上那一小块红痕,沈牧白皙光裸的身体没有任何情事的痕迹。
张凯曦也看到了。他的脸色陡然灰败下去,蹒跚地迈了两步,双手哆嗦着掀开了盖在谭宇身上的被褥。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整栋宿舍楼。
陈鸥不忍地闭上眼睛,把脸转向一边。
“我杀了你!”
张凯曦猛地伸出手掐住沈牧的脖颈,神情前所未有的狰狞和狠厉。沈牧毫无防备地被他勒住脖颈,瓷白的脸涨得通红,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仅凭求生的本能用手去掰禁锢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同时喉咙里溢出嘶哑的呜咽。
“凯曦,够了!”见到这一幕的陈鸥大惊失色,用了十成力气把张凯曦拖开,压制住他的双手,“别管他了,去看谭宇!赶快送谭宇去医院!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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