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摄像机、照相机的镜头被他牢牢堵在身前,密密麻麻的录音设备像一排乌黑闪亮的枪口。
没人注意到他是何时进来的,又是怎样闯入重围的;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在那里。
“何董!请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何董!贵公司的艺人平常就是这样的吗?”
“何董!请谈一谈您的看法好吗?”
“何董,请您让开,请尊重媒体的工作……”
“何董……”
“各位,今晚之事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意外,搅了‘施兰雪黛’的答谢会,首先该向易先生致歉……”
“何飞,丫的不要废话!叫正主儿出来!”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愤然喷着京骂。
何飞的声音丝毫不乱,眉头也未多皱一下,继续侃侃而谈:“夏小姐目前的状况,并不宜继续接受采访,希望各位保持秩序,容她先退场。我会代表‘飞越’留下来,可以说的,我一定有问必答;但无法回答的,也只好说一声对不起了——关于这场意外,‘飞越’自然会给各位一个说法,但不是现在……”
“……拽什么拽!靠!”
“……操!”
“……娘的!”
四下里传来南腔北调的骂声、起哄声,可当年影帝毕竟余威尚在,一副无嗔无喜、八风不动的神情,仿佛城楼上抚琴挥扇的诸葛孔明——台下的众人终究只能叫骂而已,竟没一个真的敢当面捋虎须。
何飞微微一笑,眼角两旁浮现出浅浅细纹。
——就像电影一般,定要等到王子大显神威拯救公主于水深火热,尘埃落定之后才轮到龙套角色姗姗登场,饭店保安和“飞越”的其他人手终于冲了进来,刚好赶上枯燥无味的扫尾工作。
摄像机、照相机、录音设备照样运转不停,但毕竟是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条窄窄通路,让被团团围困的局内人逃出生天:卓乐捂着脸,独自埋头疾走;易大老板极度自然地挽着失魂落魄的夏小伊;葛幕风则脸色苍白,跟在最后。
何飞目送他们在成群工作人员的簇拥中自侧门离去,这才转过头来。他再笑一笑,索性跳下桌子,将一旁翻倒的坐椅扶正,好整以暇的落座:
“我们现在开始吧,请各位依次提问……还是老规矩,请不要重复相同的问题,浪费彼此的时间,好么?”
*
休息室的门是厚重的实木所造,黄铜的把手金光灿烂。尾随而至的娱记们统统被关在了门外,正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逾越这道障碍——可惜是五星级,并不偷工减料,隔音效果是极好的,尽管百宝出尽,里头的响动依然半丝也听不见——到后来不免个个火气上冲,一边狠命擂着门,一边和酒店保安对骂,乃至于拳脚相加,场面倒也蔚为壮观。
封琉璃和高远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热闹。
“……这可怎么好?”高远低声念叨着,眼睛斜斜瞟向封琉璃。他不该指望从琉璃那里得到答案的,或许只是单纯望过去罢了。
而琉璃正死死绞着手指,面色惨白。
卓乐今天特地将自己叫来,就是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吧?预料到夏小伊会无法自控?预料到场面将不可收拾?
——可她是不折不扣的局外人,个中原委她样样不明白,她能做什么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封琉璃忽然攀住高远的胳膊,问道。
高远转过身,冲她耸耸肩,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答:“我怎么知道啊!”
“可是那个女人……你不是认识吗?”
“哦,那是莉姐,我和小伊都受过她的照顾。”
“那她为什么要找小伊的麻烦?”
高远再次耸耸肩:“谁知道呢?她们之间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他说着,声音渐低,忽然变得异样起来,“……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这样大喊大叫,生怕别人听不见,难道也希望在明日的早报上看到自己的照片挂在头版?”
封琉璃恍然大悟,连忙捂住嘴,心口一阵乱跳;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左顾右盼,似乎真的有人正虎视眈眈,埋伏在前后左右。
“你真想知道?其实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人是会变的,做我们这行的,各个都有着贪婪秉性——据说贪婪也是艺术家的气质之一呢!怪谁?能怪谁?谁不是抛弃了一切拿命去赌?谁不是有无数个理由‘非如此不可’?为了向前走一步,什么样的手段都有人用,什么样的事情都有人做——你真的想知道吗?
*
幸好那些群情激奋的记者们并没有机会了解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否则,哪怕是真的变出个凿子破开门,他们也要冲进去的——心神涣散的夏小伊刚刚踏入休息室,刚刚听到背后“嘭”的一声响,门扉闭合,还未及适应陡然静下来的环境,一条纤细影子已旋风般扑到跟前,紧接着,脸上便重重挨了一记,火辣辣的疼。
卓乐站在那里,浑身止不住颤抖,对她怒目而视,满脸都是泪水。
这位业界著名的铁娘子,其实身量并不高,甚至还颇有些弱柳扶风之姿;若只看背影,绝对是个让男人动心的秀致佳人——可是那天生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的脸、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是破坏了一切的柔美和温情,实在太过令人印象深刻了。
——将那一巴掌忍到现在才还给她,真不愧是卓乐!
夏小伊捂着脸,嘴里一股又腥又苦的血味。奇怪得很,她挨了打,却并不生气,只是忽然觉得好笑。
于是她便真的笑了起来,笑声极低,像是一连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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