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雷迪嘎嘎的肩膀:他说不定能和你妈有共同语言。
走到屋子门口,我听见老太太在里面自言自语:我记不清了那时候真的是那样吗哦好像是这么回事
二柱喊道:妈,你在和谁说话呢
屋子里一下没了声音。二柱哎了一声:她又犯病了,你们想问啥就进去问吧,注意别刺激我妈就成。
雷迪嘎嘎梗着脖子叫道:我不和老太太说话
嘿,还能由得你挑我推着他的头往屋子里走,雷迪嘎嘎一反抗我就拍他的头:由不得你不愿意,给我进去
雷迪嘎嘎抱着门喊:我不进去,老太太不好看,我不和老太太说话,我要和三娘云美说话。
像话吗我摆出长辈的架子,骂道,老太太怎么了净找年轻姑娘说话,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是耍流氓像话吗啊这都跟谁学的这是
貔貅说:一看就是跟你学的。
我气道:没你的事你别插嘴。
雷迪嘎嘎抱着门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抡起一块板砖,吓唬他道:你不进去,老子就揍你了啊
雷迪嘎嘎嚎啕大哭,松了门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哭。
你们到底在干吗一旁二柱用好奇的表情看着我们,我下不了台,指着雷迪嘎嘎说:这就赖皮了啊,赖皮了啊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雷迪嘎嘎嚷道:我让三娘揍你
我真想直接把手上板砖抡他头上。
就在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屋里忽然传出老太太的声音:柱儿啊,柱儿啊,外面吵什么啊
接着就见那个翠萍老太太颤悠悠地走出来了。
二柱连忙去扶她:娘,没事没事。
这功夫老太太已经看到以董存瑞炸碉堡之姿举着板砖的我和以贵妇醉酒之态横卧地上的雷迪嘎嘎,惊呼一声冲过来打我:你干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这老太太没犯病的样子,这会儿这老太太看起来不疯也不傻,说话也利索,看上去挺普通一个老太太。
雷迪嘎嘎找到庇护者,一头扎进老太太怀里哭。
看样子这老太太竟然是护着雷迪嘎嘎的,我心中一动,说不定他俩认识,叫道:翠萍,你看清楚他是谁
老太太闻言一愣,盯着雷迪嘎嘎。雷迪嘎嘎对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傻笑。
他是个傻子。老太太对我道。
雷迪嘎嘎不满道:你才傻
这时我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老太太是现代人,佚名是古代人,中间隔了几百年,他们不可能认识。
我说:他叫佚名。
佚名老太太笑呵呵地摸着雷迪嘎嘎的头,就像奶奶摸孙子的头一般,叫佚名啊佚名她重复了几遍佚名的名字,忽然表情僵硬了,像是回想起什么一般睁大眼睛,佚、佚名
我问:你认得他
老太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僵住一般看着雷迪嘎嘎,最后目光落在雷迪嘎嘎胸前的锁上。
没错。老太太道,这是佚名的锁。
我问:你认识佚名
差了这么多岁数,我是真没想到他们认识。
先是三娘,后是佚名。那时候的人全出现了。老太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佚名,三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老不死
二柱去拉老太太说:娘,你又糊涂了。
老太太道:我没发病,我清醒得很。三十多年了,我再没有这样清醒过。
三十多年我问,三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原来不是这里的人,我家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地处偏远交通不利。老太太说,那时说人多力量大,我爹娘就响应号召,一口气生了七个孩子,最后活下来的有五个。本身家里就穷,拖家带口这么多人,怎么养活得了后来有个几十年没联系过的远房亲戚给我们写信,说这边有个厂子招工,我们来能有个挣钱的铁饭碗,机会难得,让我们赶紧过去。于是我和我丈夫,还有我哥就一起来到这里。
那时候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方便,我们钱又不多,一路过来经历千辛万苦。到了以后,我们按照信上的地址找过去,却发现那个亲戚不住在那里,而我们问了左邻右舍,都说这里没有这个人,后来我们问遍了城里的每一处,没有一个人知道我那亲戚的。而这边也没有信上所说的那个厂子。
这时我们身上的钱已经不足以回去,便都着了急,我那时还带着五个月的身孕,一路又累又乏都忍了下来,就靠着来到这里一切都能好起来的信念撑着,现在看一切都成了空,也顾不得脸面,就坐在地上嚎哭起来。我哥和我丈夫安慰了我一阵,见我不听,也就蹲坐在一边不做声了。我心里觉得越发苦涩,直哭得快要晕过去,就在这时,前面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那时候中国刚经过一场大浩劫,还有很多人忌讳这个,街上穿得规整的都不多,更何况这种穿着白色西装的
我现在发现我已经对白色衣服有阴影了,一说到白色衣服,我的脑海里只能浮现出改命人这三个字。
我生长在穷山沟,西装本身对我就是稀罕物,再加上他长得非常好看,还留着长头发,我就一边哭,一边盯着他。
白衣服加长发,果然就是改命人
那男人发现我在看他,径直走过来,问我出什么事了。他说话声音非常温和,让人一听就喜欢,我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然后说我们如今只能露宿街头了。那男人听了我的话之后,说道,你们若是想找个住处,我倒知道个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丈夫说,就是个歇脚的地方,又不是什么龙潭虎xue强盗窝,有什么不能去的那男人听了微微一笑,就给我们指了一个地方。老太太站起来,伸手指向小二楼的方向,就是那里。
我擦嘞,我越听火越大,把人往鬼屋里指,这不是害人吗
翠萍继续道:那男人给我们说了具体方位之后,警告我们道,那屋子只能让你们暂住一天,一天之后,你们就另觅住处吧。我们按照他指的方向来到那里,看到了那个小二楼。我们当时没敢贸然进去,找附近的人问过了,说这原来是某个将军的别墅,后来小姐死在里面就再没人住了,之前乱的时候里面的东西都被砸得差不多了,但人在里面总是觉得阴冷,半夜还经常传出奇怪的声音,有时候是女人的声音,有时候是外国人在说话,没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有人说那声音是阎王爷勾魂的,没人敢进去。
那不就是吊死鬼和男人头的声音嘛
我们听说那里没人住,就住了进去。虽然村民说这里被砸抢过,但因为有鬼神的震撼力,损坏并不像传说一样严重,甚至还有几张床,我们旅途疲惫,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下了雨,我从早上起来就觉得难受,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我丈夫在这里照顾我,哥哥继续出门打探亲戚和工厂的信息。到了晚上,我哥回来,说依然什么都没打探到。这时我们想起了昨天那个男人所说的在这只能住一天的事情。我哥说,我们现在找不到别的住处,而我有身孕又生病了,没法离开,反正这里也是空屋没人住,干脆就在这暂住吧。我虽然觉得不安,但是一想这房子无主,那个男人也没有啥权利赶我们走,于是就又住下了。翠萍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早知道早知道我们应该听他的话
我问: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翠萍说:那天晚上,雨还没有停,我们吃了几个窝窝头打算睡觉,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来赶我们了。我哥安慰我们,不用怕,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去求求他们让我们多住两天,等翠萍好了我们就走。然后他就出去开门了。我在屋内半天听不到声响,心里担心,就让我丈夫扶着我到门口看看,这一看,我们都呆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我这辈子都没看到过那么漂亮那么妩媚的女人。她穿着红花金丝的旗袍,打着一把油纸伞,外面全是土路,雨又下那么大,她脚上的红色绣花鞋却一点泥都没有。我们全都看她看得呆了,那女人对我哥说,大哥,我来投奔亲戚却迷了路,现在孤身一人,在这里无依无靠,能在这里寄宿一天吗她的声音媚得让人心痒,笑的时候能把人的魂勾出来。我哥和我丈夫被她迷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睛跟粘在她身上一样,只是拼命点头。
三娘我想,这女人就是三娘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我,这地方人烟稀少,又是大晚上,怎么会突然蹦出一个这么漂亮的单身女人我脑里全是小时候听过的山精野怪的传说,越想越怕,就想赶她走,说:这地方我们也是寄住,不知道主人是谁,不方便收留你。谁知道那女人听到后笑得更媚了,既然这房没主人,我就打扰了。我还想反对,我丈夫和我哥两个人却已经答应了。
那女人看出我对她有敌意,对我笑道:嫂子你不要担心,我不是什么可疑人,我姓胡,家中排行第三,人称胡三娘,你们叫我三娘就可以。我哥连忙报出我们的名字。三娘又寒暄了几句,就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进去了。
房中来了一个这么神秘的女人,我特别担心,再也睡不着,半夜推醒我丈夫,问:你觉不觉得那女人有古怪我丈夫搂着我说:就是漂亮了点。我说:她说她姓胡,她是不是狐狸精我丈夫笑道:这么说村里老余头就是鱼精了牛村长就是牛精了别瞎想了,睡觉吧。等我丈夫睡着了,我还是不敢睡,害怕一睡着那个叫三娘的女人就来害我们,一直睁着眼睛。
我就这么睁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犯迷糊的时候,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男的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语言,最后问:你猜他们能住多久
住久点吧。女人说,人多了吼,老素这样,偶觉得吼寂寞。我不知道他们这是哪里的方言,越听越糊涂。这时男人又说:也许那个美丽的女士能住下来。女人说:她很厉害,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偶找到偶丈呼。
我听到这里,忽然清醒过来,这房里只有我和我丈夫两个人,门一直是关着的,这两个人又是怎么进来的我哆嗦着摸到火柴,划开,只见火光之下,飘着一颗男人的头在人头对面,有一个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的女人
老太太说到这里,猛地抱住头,尖叫起来:鬼啊鬼
看她那恐惧的样子,我很同情她,回去得好好批评这俩鬼。虽然他俩肯定没恶意,可是身为鬼,大半夜就不应该出来在有人的地方逛,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
二柱连忙扶着老太太的背轻声安慰。
听到,听到我的声音,翠萍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他们一瞬间就消失了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我确实看见他们了我尖叫起来,惊醒了我丈夫,我丈夫问我怎么了,我和他说,他却怎么都不相信,硬说我是做噩梦了我害怕得要死,见他不相信我,就出门去找住在另一个屋的我哥。谁知我刚出门,就看到我哥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
翠萍表情奇怪地看向前方,好像他哥真的在前面走一般:我看见我哥这样,怕极了,楼上住的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三娘,不知道是不是她给我哥下了什么咒。我悄悄跟在我哥身后上了楼。我哥敲响了三娘房间的门,过了一会儿,三娘开了门,我哥问道:姑娘,你饿不饿我这有点吃的。他的声音是清醒的,手里拿着我们剩得不多的窝窝头。三娘笑着说:大哥,谢谢你,可是我不吃素。我提心吊胆地看着,就怕三娘把我哥拉进屋吸他精血。幸好三娘说了两句,就关上了门。
听
到这里,我也松了口气,还好没让他进去。貔貅问:你紧张什么
我说:大人的事,你不懂。
翠萍继续道:等我哥走了,我也打算走。就在这时,我听见屋内传来说话的声音,这时候,我才发现那门没关,能清楚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马上走,而是扒在门上往里看。说到这里,老太太哆嗦着做了一个扒在门上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侧了身体,把眼睛对上了她想象中的三十多年前的那扇门,屋内点着一根蜡烛,蜡烛的火光非常微弱,可是我依然看到了三娘。
随着她的动作和她说的话,我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场景。年轻的孕妇紧张地站在门外,从门缝往里偷看。
门内的妩媚女人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人偷看,走回床边坐下,慢慢地脱掉脚上的绣花鞋。这个动作十分性感,连同样身为女人的翠萍都红了脸,也就是这一脸红,翠萍察觉到偷看这个行为并不是很恰当,她打算放弃偷看,松了手直起身子,往回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屋内三娘的一句话让她停了脚步。
三娘说:是呀,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来这。
翠萍停下来的原因是三娘明显是在和什么人对话,而刚才她已经看过屋内,里面只有三娘一个人。
翠萍又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门口往里看,屋内果然只有三娘一个人。
你说那女人还有身孕此时三娘还在说话,可惜了,若是他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早早逃走的话,还有机会活命。
翠萍身上一阵恶寒。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人
翠萍吓得浑身发软,只能靠墙来支撑身体。
我光听她说话,可是我看不见其他的人,不知道和三娘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啊
老太太抱着头喊道,那里没有人啊没有人
雷迪嘎嘎被她吓了一跳,拔腿就往小二楼跑。
我也没空理会他这会儿做什么,在脑海里思索老太太说的话。
貔貅问我:你觉得和三娘说话的那人是谁
我说:翠萍说过三娘姐弟都很好看,现在三娘的弟弟还没有出场,和三娘说话的可能是她的弟弟,要是他变成狐狸的模样,翠萍就注意不到了。
娘,别说了,别说了。二柱想阻止老太太说下去,老太太摇摇头,继续说道,然后我想跑
年轻的翠萍想跑,却不小心碰了一下门,门无声地打开。翠萍的动作在感受到开门风的一瞬间僵住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转过头。
三娘正背对着门说话,并没有发现她:当然,如果他们现在就跑,离开这里的话,跑得快点应该还来得及。但是看他们的模样,他们一时半会儿似乎不会离开了。不过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也许也算是幸福的吧。她一边说一边转过了身,对着空气问道,你说呢,佚名
佚名神偷佚名
我听到这里,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肩膀,连声问道:你说佚名你看到他了他在那个房间他和三娘在一起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什么都没看到老太太高声叫道,三娘转过身了她正对着我,我们之间没有别人,不不只是人什么都没有三娘看着我,笑了她的嘴角弯起来,笑容好看得不得了,看起来一点恶意都没有,可是我能感觉到,感觉到她在说你已经逃不了了
在和三娘对视的那段时间,年轻的翠萍浑身冰凉,她哑着嗓子,嘴又张又合,却发不出声音。
哎呀,嫂子,你怎么倒在地上啊三娘的语气虽然关切,但没有走过来扶翠萍的意思。纵然隔了一段距离,她看着翠萍的脸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冷傲。翠萍如同被定住一般看着三娘,抖得如同风中的落我;三娘追着李伯通是因为他收了七郎;佚名投胎为雷迪嘎嘎是因为改命人从中做了手脚。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接上了。
但现在又有了新的疑点:三娘一向敏锐,没有理由察觉不到有人在偷听,在小二楼和佚名的对话,显然是故意说给翠萍听的,目的无外乎是让翠萍赶快离开这里,甚至在翠萍吓得走不动时还说话刺激她,逼她走。
由此而知,三娘他们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警告翠萍让他们走。
可是三娘为什么来小二楼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那条河会突然变成死河这些异变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小二楼究竟有什么秘密
改命人在这个事件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我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貔貅喊道:糟了然后它从玉佩中蹿出,化成人形,三步两步跃进老太太的屋中。
二柱正在安慰老太太,见突然蹿出来一个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貔貅跑出来,一脸不甘心。我说:你怎么随便出来,看把人家吓得。
貔貅道:我怕吓到他们,还特地变成了人形。你说突然蹿出一个他们没见过的生物和突然蹿出一个人,哪个比较恐怖
我想了想,说:你说得对,还是人好。然后又问,你进去找什么
什么都没找到,貔貅气道,让他跑了
我奇怪地问:谁跑了
貔貅说:你还记得刚才我们进来,这老太太在屋里说什么吗
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她说我记不清了。真是那样吗,好像是这么回事之类的,怎么了二柱不是说他妈喜欢自言自语吗
貔貅说道:你仔细想想,二柱说她一犯病就往河边跑,她刚才出现的时候,明明是神智清醒的,为什么会突然自言自语,而且那几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吗
我一愣:你这么一说,确实像是她在和谁对话,难道说屋子里有人和老太太说话
貔貅点头:我已经猜到那是谁了。
我问:是谁
貔貅说:你难道没有发现这老太太刚才说话的奇怪之处
我奇道:有什么奇怪的
貔貅说:她把三十年前的事情记得太清楚了,甚至连那些人的表情变化都记得,这未免有点奇怪。
我说:是不是这老太太做了艺术加工
貔貅说:从她失去亲人,第一次昏死的时候她就已经精神崩溃身负重伤,后来醒来时她理应是处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意识也不可能完全清晰,可是她却能站在旁观的角度,十分镇定地看完所有的事,甚至把所有的事全都完整而有条理地复述出来。尤其是后来在小二楼,她其实已经精神错乱,这时候她却能一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受,一边又记得两个道士说的话和改命人做的事,甚至在理智完全崩裂的那一瞬间,还知道改命人对她做了什么。
这不是一样的么我说,她现在也经常发疯。
如果那时没有改命人,貔貅摇头道,她就不是经常发疯,而是一直疯了。
难道这还要谢他,要不是那改命人把他们骗到这小二楼,他们也不至于会一下死三个人。我说:所以呢
所以她说的事情,与其说是老太太自己经历的,不如说是有人把她不知道的事情告诉她了,而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一直在旁观这件事。旁观能不被他们发现的人
改命人我终于明白了,刚才老太太说的这些话都是改命人说的,而老人记忆不好,能叙述得这么完整说明这些话她听了没多久。结合我们刚才来时,听到的老太太的自言自语,就说明这话是刚才,就在那个房间,改命人告诉老太太的。
哎,算了算了。我拍拍貔貅的肩膀,我已经习惯了,这改命人就像个跟踪狂,神出鬼没,哪天真能抓到他那才稀奇了。
二柱呆呆地看着我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明白比较好,把你妈照顾好吧。
这时翠萍老太太像是耗光了几十年的精力,一下子老了十岁。
看来她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以后就不会再犯病了。
我和貔貅回到小二楼。三娘不在,我马上找来吊死鬼和男人头问三十年前的事。
三十年前男人头说,上帝啊等我想想啊,你说三娘这我记得,毕竟这地方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很罕见,不过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不得了,我就记得那之后马道长就来了。他转头问向吊死鬼,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偶不记得。吊死鬼茫然地摇摇头,你问三娘吼了。
我说:要是三娘愿意跟我说,我就不用问你们了。
三娘嘴严,李伯通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旁边小鬼不等我问就使劲儿摇头。
男人头说:你去问问欧德密斯特马,不就知道了
我一拍头,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马上掏出狗哨,叫来苟富贵和勿相望问马建民的鬼魂。
苟富贵一口应了,道:这事很简单嘛马建民同志逝去没多久,应该就在我们手上这本生死薄上,我们马上就能把他找出来。他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一边用茶盖划拉着茶水,一边悠哉地说,小勿,帮雷锋同志找一找。
勿相望掏出生死簿,刷刷刷的翻了半晌,奇道:怪了,找不到。
找不到苟富贵皱着眉头说,小勿,你最近工作能力下降了嘛,怎么可能找不到
勿相望苦着脸说:领导,真的找不到,无论是死亡信息还是投胎信息都找不到。
苟富贵说:你认真找找。
勿相望委屈地继续翻着生死簿,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又说:报告领导,真的找不到。我按照马建民精确查询了一遍之后,又按照这三个字的读音模糊查询了一遍,然后又根据关键词马和道士以及杨明村以及地理位置逐一查询了,还是没有符合条件的。
这生死簿的搜索引擎可真够先进的。
苟富贵刚才跟我打了包票,现在一整,有点下不了台面,说:你别跟我说过程,我需要的是结果你就跟我说,你能不能找到
勿相望把生死簿递过去:要不领导您查查看
苟富贵摇手说:算了,算了,咱们合作这么久,我相信你。
勿相望轻声对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自己去做,他现在还不会用模糊查询功能呢。
嘿,真是物以类聚,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这俩人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相互牵制破锅配烂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物降一物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只羡鸳鸯不羡仙呸,乱了总之一个比一个精,果真是绝配,最佳拍档
苟富贵又问:这可怎么办呢
勿相望说:领导,我搜索马建民的时候,在搜索结果上面出来了一行提示信息根据地府法令法规,部分结果已隐藏。
根据我生前使用搜索引擎搜电影的经验,苟富贵严肃地看着我,雷锋同志,马建民先生是不是拍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电影
你说说你,你生前都用搜索引擎搜什么电影怎么一下子就想到这方面去了。
我说:你别侮辱我亲戚啊他是个道士,道士的道,不是采花大盗的盗。
苟富贵说:这么说来,这事确实蹊跷。这样吧,雷锋同志,你和我走一趟,我去问问我的上级。
村里的上级,资料全又离得近的地方就是市里。
去找市鬼差所所长。苟富贵勿相望起身就走。
我说:你们不联系一下,万一找不到人怎么办
苟富贵笑而不语,勿相望道:所长最爱开会,如果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
果不其然,市鬼差所所长正在会议室开会。
我们三个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后面的人要么在桌子底下玩手机,要么低着头睡觉。
最近市内辖区鬼界犯罪率升高,市鬼差所所长正在讲话,我觉得主要是鬼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下降,死都死了,还想着复仇。前阵子那个死于心肌炎的鬼,怨气很大不愿意投胎,我说那你不投胎你恨谁你跟我们说一说嘛,我给你们做个心理工作。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惦记着生前有人往他鞋上吐了一口吐沫没赔礼道歉。我说你就为这屁大点事不投胎至于吗啊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底下有个楞头青叫道:那日本美国鬼还见人就杀呢
所长怒道:你跟人家比做什么崇洋媚外资本主义国家的鬼能是好鬼吗啊他们那习惯能是好习惯吗啊你真以为外国的妖魔鬼怪了不起啊有什么了不起前阵子那个蜘蛛侠还被人扒了皮呢
哎怎么扯到这块儿了
所长又说了一堆,主要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传达政策为辅。间或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从这掌声就能看出市里开会的比杨明村的好多了,那时候苟富贵说话只有雷迪嘎嘎一个人鼓掌。
好不容易等所长说完,下面掌声雷动。
苟富贵走到所长跟前,和所长握手,两人寒暄了一阵,苟富贵和所长说了来龙去脉。
所长听了以后神情大变,忙把我们带到一边,道:这事我听说过一些,但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既然被上面隐瞒了,你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这我们知道,苟富贵指着我道,这是马道士的亲属,他是阎王爷特派的阴界特使,阎王爷当初说让我尽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哎呦。所长闻言,对着我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位小兄弟竟然是阎王爷的特使那看来这件事我就不能瞒着了,其实马建民马道士死后魂魄并没有去地府报道。
又丢了我问,地府怎么老是出这种幺娥子
特使你这话说得不合适,你想世上有多少人,你们人间的失踪人口能一个一个查的过来么更何况去鬼界的不止人类,动物、妖物等等都是我们鬼界管辖范围,出点瑕疵也是情有可原。这次这事,要不是马道长和牛头马面等鬼差有私交,他们在马道长归西之日守在地府却等他等不到,也不一定能抖出来。
苟富贵问:那去勾魂引路的鬼差呢
所长道:那鬼差没见到马道长的魂魄。
我说:那他的魂魄哪里去了
勿相望安慰我说:马道长是世外高人,说不定直接羽化成仙了。
所长摇头道:若是他位列仙班,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没必要隐瞒。就是因为马道长本身法力惊人,现在却行踪不明,所以才引起了上面的重视。但是说句实话,即使马道长失踪,也不至于把消息屏蔽,只是这其中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那就不得而知了。
从所长这里再问不出什么,反而牵扯出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马建民的失踪问题。我和两个鬼差回到小二楼,苟富贵勿相望说再去地府帮我探探消息,然后就离开了。
男人头正在小二楼里转悠,见我回来,问道:密斯特马,你看没看到雷迪嘎嘎
我摇头,问:他不是自己回来了吗
吊死鬼道:刚才你说雷迪嘎嘎自己跑了,可是偶们一直没等到他,到吃饭的点儿也没回来,这还素第一次。云美出去找他,也没见回来,急屎人了。
村子和小二楼没多远,雷迪嘎嘎平时也在跑来跑去,没有理由迷路。
貔貅道:难道是被人诱拐了
我说:诱拐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好处
貔貅道:怎么说他也是神偷佚名转世那只狐狸精在哪
我说:三娘向来神出鬼没,我已经习惯了。
貔貅不放心地道:还是得提防着她。
我说:她总不至于对我们有什么坏心思吧
貔貅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未必。
我正要反驳,忽然门口踉跄着跌进一个女人,她浑身是伤,刚进门就吐了一口血,倒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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