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轩睿醒了，黑暗的夜里，他喘着气无法面对自己身上的一片狼藉。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默默的把脏污的衣物扔掉了。

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他怎么会一直想着她？

程轩睿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变得更加冰冷沉默，宛如一坨冰碴子。

母亲总是看着他叹息，问他到底怎么了。

程轩睿摇头不语，没怎么，只是喜欢一个不存在的人，夜夜难眠罢了。

——那女子不存在，周程瑞知道，程轩睿也知道。

那是个梦，绮丽又美妙的梦。

所以后来上元节时猝不及防见到那个女子，程轩睿完全没有发现云轻雪的异样。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真是魔怔了…那人眼中只有周程瑞，那样的璀璨夺目与情义深重，让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

母亲又来问何时成亲的事情了，程轩睿想起偶然见到过的那张不属于自己的婚书，淡声道“半月之后。”

母亲和父亲好像十分高兴，连声说好。

程轩睿坐在书房里，沉默许久。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

所有人脸上都是笑意，只有程轩睿绷着脸，好像十分紧张的模样。

他烧掉了所有关于那人的画，烧掉了自己说不出口的爱恋，更烧掉了他爱人的能力。

也许这样更好，他会是个好夫君，好父王，好臣子，却永远不是个好的爱人。

洞房过后，程轩睿与云轻雪拥抱着对方，企图用对方的体温温暖自己的心。

……

后来的后来

云轻雪与程轩睿赶到云府时已经是中午了，来不及说话，两人便匆匆来到云老夫人的屋子里。

云老夫人满脸灰败，一副将死之状。

云轻雪看到父亲唇边的血迹，再看脸色，也是一片灰败。

她没有说话，握了握程轩睿的手示意他也不要开口。

程轩睿对云轻雪点点头，站在一旁沉默着。

“老大…这…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云轻雪听到祖母吃力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嗬嗬”的艰难喘气声。

父亲没有开口，只是闭着眼握着祖母的手。

祖母老泪纵横，眼中情绪十分复杂，说出来的话却突然流利了许多“老大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老二有儿子，可是全部随母姓；老三…他不认我，也不让他的孩子认我……云岚，你是不是满意了？你是不是满意了！”

“……云家败落至此，活该啊…都是活该！”

云老夫人说完话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后便没了声息。

云岚？云轻雪知道，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祖父的名讳。

云宸终于睁开了眼，他看向身旁的妻子，“好好安葬。”

云轻雪看到母亲一如既往地温顺“知道了。”

祖母的葬礼上，她从未见过的二叔回来了，二叔名为云奕，身后跟着三个风姿卓绝的少年。

他们上了柱香，二叔走到了父亲面前，眼神冰冷又带着恶意的嘲讽“大哥，当初父亲死的时候我就发过誓绝不会让母亲实现她的宏愿……到如今，我也算得偿所愿了。”

云家败落，三个孩子有两个彻底脱离家族脱离家族，后辈们也没有一个是姓云的男子…云家，彻底败了！

父亲看起来十分疲惫，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二叔看着父亲，脸色十分难看，后来二叔身后最大的那个少年拉了拉二叔的袖子，二叔顿了顿，随后冷哼一声离开了这里。

云轻雪和程轩睿送他们离开，看到了云府外对着马车上的女子满脸爱意的二叔，他小心翼翼地握了握那女子的手，声音温柔又饱含爱意“等久了吧，我们现在就走。”

那女子眉眼温和点点头，三个少年也陆续上了马车，云轻雪听到马车里叽叽喳喳欢喜的声音

“娘，我想吃汤圆子！”

“娘，我想吃爹做的！”

“娘，我也是！”

“滚蛋，一群讨债的，老子才不给你们吃！”

“爹，你不能欺负人啊啊啊！”

……

马车渐渐远去，云轻雪再也听不到那些人欢快的声音了。

“走吧，父亲好像有话要说。”

云轻雪看着程轩睿，这个叫着她父亲为“父亲”的男子，随后与他携手走进云府。

“云家不需要子嗣，云轻雪，这是为父第一次求你…不要过继给云家任何孩子，你的孩子，必须都姓程！”

“……父亲，我知道了。”

云轻雪和程轩睿离开了这里，云宸看着自己母亲的棺木，好像又看到了少年时父亲临死的渴求

“求你了，让我走吧，我只去这一次……求你了。”

“不许！”

……

云宸闭上眼睛，跪在地上。

母亲，父亲到死也不恨你，可是我恨你！

恨你拦着他，拦着他让他抑郁而终；恨你用她的家人威胁她离开我；更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成为一个庞大的屹立不倒的云家。

母亲，你不知道吧，我早就吃下了绝育药，这辈子，我只有轻雪一个孩子……

母亲，其实…我更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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