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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勒微怔,忽然俯身向我迫来,面上似笑非笑,“是不是只要我放过你他们,你便肯随我离开”
“离开”我冷哧,“你舍得放下在中原筹谋已久的一切么就算即将事成亦在所不惜”
他大笑,“我助他问鼎中原,他助我称霸西域,我们本就是各取所需!只是你们都太过小看本王了,乌恒与东胡,虽然小国黩武,却都不堪一击,拿下它们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本王耗得起!话又说回来,你们中原也不过仗着地广物博,能人异士众多,单论征战论武力,你们的士兵根本就无法与我们大漠的勇士相比!”
心头一凛,悠开口,“是你来了,进来说罢!”肯定的语气,像是早已知道我要来一般。
略微收敛心神,伸手拂开帷幔,心跳陡然加快,我屏息静气望向正一身雪白单衣,发髻凌乱,长眸微阖,懒散斜靠在锦榻上的宣武帝。身旁一名容颜绝色的女子同样的衣着不齐,胸前大片莹润肌肤外露,一头如瀑青丝随意披洒在肩上,正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他捶腿,恹恹欲睡。
面上一红,我侧身避开眼前一幕,心潮起伏,话已到嘴边却又似说不出来,又有些许疑惑,眼前的宣武帝与往日的他相比,分明有哪里不同‘‘‘‘‘‘
“说罢,什么急事!”语调慵懒,听不出喜怒。
“微臣请求皇上收回赐婚圣命,另择他人和亲突厥,永结盟好!”
我跪下,将头深深埋在胸前,心头怦怦剧跳,竭力压抑,依然无法抑制思潮猛烈起伏,“二姐自幼便身子孱弱,实在无法经受大漠终年风沙肆虐的恶寒气候,如今更加卧病在床,数日不能起身,求皇上‘‘‘‘‘‘”
“君无戏言,朕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我霍然抬眸,宣武帝斜斜浅卧,眉峰轻蹙,长睫垂落倒出一片阴影,神情深不可测。一旁苏嫔手上微顿,抬头轻轻瞥我一眼,眸光淡扫处,妩媚。忽见她俯身,呓语一般凑近宣武帝耳畔,片刻,只觉宣武帝目中一动,一抹了然笑意浮现在唇角,微微抬眼觑我,“你回去罢,朕知道了!”
我怔住,不敢相信地望向他,“皇上,您的意思是‘‘‘‘‘‘”
“王妃请回吧,皇上已经同意了,和亲的人选容后再议,时候已经太晚,还请不要再打搅皇上歇息了!”
开口的正是一旁那个自骨子里便散发出一股妖媚气息的苏嫔。我抿唇冷冷与她对视,一脸若有所思。这个女人,果然很不简单。
“苏嫔娘娘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仁熙殿了,王妃为何要这样问”她勾唇轻笑,红唇微张,直欲引人一亲芳泽。
“娘娘应该知道仁熙殿向来禁止宫眷擅入,娘娘不止没有遵奉禁令,反而夜夜留宿于此,难道竟不知此乃重罪么”
苏嫔掩唇扑哧一笑,妖妖娆娆直起身来,身下宣武帝只一瞬不瞬望定了她,目光未曾移开过半分,对我们之前的话更似置若罔闻。我悚然大惊,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世事如棋局局新(3)
“什么规矩不都是人定的,王妃又何必如此较真您连夜进宫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何不早些离开,免得皇上一不满意又改了主意,那不就得不偿失了,您说呢”
广袖之下一双拳头猛然攥紧,心里只越发觉得有异,我不动声色冷冷看她,“娘娘这是在威胁我”
更漏将残,夜已三更。内殿忽然寂静如死,空气一瞬间也仿佛凝滞,身前一抹诡异气息蔓延开来,泛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嫔一双烈焰红唇嫣然诱惑,妖媚入骨却又危险致命。她望着我一言不发,忽然离塌轻轻向我走近,柳腰轻折,锦缎宫衣窸窣曳地,胸前大片肌肤如雪外露,诱人春色于动静行止间若隐若现,摄魄。
“王妃实在多虑,我若有心对您不利,方才便不会帮着您劝说皇上,否则,他又怎会如此轻易点头”
我蹙眉,眸中凌厉光寒,“帮我你凭什么”
“爱妃‘‘‘‘‘‘”
身后宣武帝忽然懒散轻唤,语气些微不满,好似我本就不存在,瞧都不瞧我一眼,一心只要这美人快些回到他身边,自此颠鸾倒凤,尽享鱼水之欢。
不,眼前这人绝不会是当今天子,他一定被人下了迷了心智,否则怎能如此荒y昏聩。我一把攥起苏嫔的手腕,凛然怒道,“说!你对皇上做过些什么”
苏嫔惊喘一声,身子软软下坠,柔弱哀道,“妾身一直都尽心服侍皇上,哪有做过些什么,王妃莫要冤枉妾身!”
我冷笑一声拂袖将她狠狠掼在一旁,疾步上前不由分说伸手搭在宣武帝的脉上,一番凝神细听,眉峰紧蹙,果然‘‘‘‘‘‘
宣武帝双目迷离,已自神智不清,朦胧中见有人拉他的手,竟把我当作那苏嫔,张臂便要抱过来。
我大惊,伸手大力将他推开,继而狼狈连连退后,转身见苏嫔长发散乱衣不覆体趴在一旁,方才我那一掼似是下手不轻。
宣武帝本就浑身无力,被我用劲一推,一个不稳,自锦榻上滚落下来,重重跌在了地上。他吃这一痛,似是有些清醒,缓缓睁开迷蒙双眼看向身前,面上陡然惊惧,口中厉声疾呼,“来人,护驾,有刺客!有‘‘‘‘‘‘有人要杀朕,快来人!”
李亭海慌慌张张掀帘进来,一见眼前情景大惊失色,忙疾步上前欲将宣武帝从冰冷的玉石地砖上扶起来。此时的宣武帝却已近乎癫狂,一见有人靠近,一边以手撑地仓皇后退,一边疾声厉色,双目暴s红光,神情狰狞可怖,“滚‘‘‘‘‘‘滚开!朕乃真命天子,九五至尊,谁敢谋刺于朕,朕‘‘‘‘‘‘朕就诛谁九族!护驾!护‘‘‘‘‘‘”
一抹熠熠精光倏忽破空,恰如白虹贯日,不偏不倚正打在宣武帝的颈间,只见他两眼一翻,先前一应狠话骤停,身子一软,斜斜倒在了锦榻旁。那抹精光顺着他的单衣悄然滚落在地,仔细一看,却不过是一颗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此刻映衬着身下玄黑如墨的地砖,耀眼如芒。
眨眼间横生巨变,李亭海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若筛糠。我将缺了一颗南珠的玉簪重又c回发间,几步上前将已然昏厥的宣武帝抬回锦榻,侧眸见他仍失魂落魄站在原地,不由拧眉厉斥,“还愣着干什么方才那么大动静只怕已惊动了值夜的御林军,还不赶紧出去应付,难道你想担上行刺皇上的罪名!”。最好的网
世事如棋局局新(4)
一言既毕,李亭海身形大震,面上立时现出惶恐,他怔了一怔,转身拔腿便欲往殿外跑,我低声唤住他,“顺道把太医院的荆太医请来,你只说皇上不慎着了些风寒,叫他把能带的都带上,其余的话一句都不许多说,跟御林军也要这么讲,听见了吗”
李亭海忙不迭地点头,转身疾步离开。我侧目淡淡瞥一眼地上的人,沉静无波的脸上泛起如霜的冷意,“果然还是耐不住了,他竟下得了手”
苏嫔整襟缓缓起身,美眸轻动,款款一笑,媚态横生,分外,“王妃说谁”
我拧眉,“笑话!我在说谁难道你不知道你受他人指使下毒谋害皇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么”
“王妃哪只眼睛瞧见我下毒了”她微微仰面,勾唇笑得放肆而妩媚,眸色幽深潋滟,像是别有深意,“方才皇上可是指着您的鼻子嚷嚷着有刺客,我说的没错吧”
“你再怎样狡辩都是没用的,一会待荆太医诊出皇上所中何毒后,我便亲自将你押去大理寺秘密受审,现任的大理寺卿刑讯手段之酷烈,不怕你到时不乖乖说出幕后主使之人!”
苏嫔面上一僵,薄唇浮起一抹讥诮,“好啊,您既如此不在意王爷的生死,那便尽管将我交出去好了‘‘‘‘‘‘”
王爷!
我震惊到无以复加,迅疾掠身到她近旁,伸手一把狠狠掐住她的下颌,“你在胡说些什么此事跟王爷又有何关系你若胆敢诬陷他,我绝不饶你!”
“妾身有没有胡说,待荆大人来了,您一问便知!”苏嫔偏头避开我的钳制,笑得愈发妖冶轻挑。
我怔住,自心下暗暗揣摩她说的话。不会,绝不可能是他!难道这也是漓天衡的计策之一若苏嫔事败被束手就擒,便一口咬定漓天颀为主谋,从而陷他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此计一箭双雕,毒辣至极,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忍心!
不!我不能遂了他的心意让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绝不能!思及此,霍然抬眸望向苏嫔,眸中有寒光毕现,凛冽杀意渐浓,令眼前人顿觉齿寒。
苏嫔踉跄着后退几步,面上现出惊恐之色,犹自嘴硬,“你想做什么你‘‘‘‘‘‘你想杀人灭口”
我不回答,只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她,素锦广袖之下一只手悄然张开,内劲浑然凝聚掌心,真气汹涌,渐渐化实,如芒似剑。
只要一下,只要一下就好‘‘‘‘‘‘只要手上这一掌劈出去,他们的阴谋诡计便不会得逞‘‘‘‘‘‘杀人而已,以前在战场上又不是没有杀过‘‘‘‘‘‘无论是谁,不能心软,不能犹豫‘‘‘‘‘‘我只知道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我身边最重要的人,绝不!
一边摇头一边看她,一步一步,眸色愈发冷厉骇人。你若无情,我亦狠绝,怪只怪你要害他,纵使一切违背道德,违背信仰,为了他,就算要我杀再多的人,我也在所不惜,是你们我‘‘‘‘‘‘
苏嫔被我一身杀气吓得尖叫一声转身欲跑,我挥袖伸手,广袖凌厉翻飞时已把她一把擒在手中,微微施力,她便向后狠狠撞进我的胸口。我自身后扼住她的雪白玉颈,手上触感水滑如同凝脂,拧眉微屏住呼吸,指尖一股真气喷薄欲出,只待我咬牙狠下心来,转眼间便能扭断她的喉咙。
死到临头,苏嫔反而镇静如水,身子亦软软放松下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无怪乎天下间的女子恨你,她比所有人更甚,日日夜夜只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只是她要将她所失去的一切先夺回来,而你‘‘‘‘‘‘
“就算嫁给她的儿子又怎样就算颀王从此只爱你一个又怎样总有一天,你终将成为她的腹中之食,你就慢慢等着瞧吧,等着那一天的最终来临‘‘‘‘‘‘”。想百万\小!说来
万事翻覆如浮云(1)
“她的儿子‘‘‘‘‘‘”我颤声重复,一颗心骤然紧缩。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原来苏嫔竟是魏皇后在宣武帝身边悄然种下的一株毒藤,枝叶招展妖娆妩媚,藤蔓摇曳风情万种,却含蚀骨剧毒,见血封喉,自此依附在他身上汹涌蔓延缠绕,于绞扭间肆意散播她复仇的黑色毒y,至死方休。
“没错,是她!”苏嫔幽然轻笑,“皇上身体里的‘弱水’蕴积日久,他方才的急痴发狂症状绝非一朝一夕得成,皇后早就对他下手,而我‘‘‘‘‘‘不过是她手上的一颗推波助澜的棋子,弃之如履,毫不可惜。”
我怔住,一时间手脚发凉,扣在她咽喉上的五指一根一根缓缓松开,终于无力垂落身侧。是她,原来是她,纵使早已经失宠失势,她却从未曾放弃过,甚至已对宣武帝暗中施加毒手,她费尽心机做这么多,难道仅仅是为了重新夺回失去的一切
“弱水”重在迷人心智,摄人心魂,毒入膏肓时便会恍惚乱性,更将对下毒之人唯命是从。皇后一旦把宣武帝牢牢控制在手,那么一切‘‘‘‘‘‘
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再也不敢往下细想,背后仿佛爬上一条冰寒入骨的蛇,一时只觉毛骨悚然。“弱水”‘‘‘‘‘‘“弱水”‘‘‘‘‘‘乍从苏嫔口中听见这两个字,心中就已咯噔一下,当时便觉无比熟悉,究竟是在哪里‘‘‘‘‘‘
“丫头,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思绪纷乱如麻,心念千回百转,正欲理出些许时,却被身后来人的嘹亮嗓音打断。荆远行色匆匆疾步踏进殿来,李亭海背着硕大一个药箱满头是汗跟在后头,一脚刚一迈进大殿随即反身将殿门訇然阖紧。
荆远脚步微顿,转身疑惑看他一眼,再回头时心中似是已有觉察,面色瞬间凝重,“皇上究竟怎么了”
“中了‘弱水’日久,邪毒入血攻心,方才皇上失控发狂,我不得已将他给击昏了。”抿唇深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回他。
荆远大惊失色,脱口叫道,“‘弱水’!先帝时期这东西便已被严令禁止在宫内流传与使用,一经发现,无论主子奴才,立杀无赦。此物失传已久,为何突然在此出现,而中毒的竟还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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