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才知道,随便碎嘴多说了一句话,真有可能捐掉一条小命。
罗强翻身扑倒在他的床铺上,把脸深深埋到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浑身的血y一点一点凉透,一步一步地后退,一脚迈回去,回到那座烈火焚烧着的人间炼狱……
月光沿着窗棱的轮廓照进牢号,床铺上一片惨白。罗强手指间夹着细长锋利的刀片,看着自己手臂内侧和大腿上缓缓绽出细小的伤口,洇出鲜红的血珠……
罗强习惯了用锐利的疼痛让自己清醒,打破一切沉醉的幻想,让心变得更冷,更硬。
十四岁那年一只脚踏进地狱,他知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滋味儿,他以为没人比他吃过更多的苦、撑得过更深更刻骨铭心的折磨和伤痛。
大皮靴踢上他的脸,踢他的眼睛,碾压他的五脏六腑,一脚又一脚,踩断他的肋骨。
冰冷刺骨的水柱浇在他遍身的伤口上,冰水和着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水,把墙壁染红。
伤口结痂,最终变成黑s。血管里的y体慢慢变得冰冷,心化成一块岩石,踏上那条路,就是一条黑道走上西天。
有一天你后悔了,你想回头
你还有回头的路可以走吗
永远都不可能回头了……
炼狱里脱胎的一块冷硬没有温度的黑s岩石,有一天曝露出来重见天r,能见得光吗曾经累累的血债与罪恶如同附骨之疽,又如地狱流落人间的魔魇,一步一步烙刻在遍体鳞伤的人生路中,触目惊心,永远不可能抹去,永远无法当作没堕落过。
58、第五十八章暗门的y谋
盛夏的傍晚;天空布满y云;密织的水汽吞没山巅的晚霞。整条山脉一线潜藏着躁动不安;如同一条扭动着身躯的虬龙;暴风雨降临前夕片刻的平静。
罗强以前的小弟;也是后来常在罗战身旁跑腿办事的赖饽饽;凭借探监的机会,给罗强传话;递条子。
“大哥;您让我查的事儿,十几年前那个‘鬼’;已经冷掉这么些年;牵扯到旁的什么人;不好说了。”
“再者说,大哥,当初您收了‘定’,拿钱办事儿,对方只给名字,不会给您消息,您咋可能啥都知道咱们不知情,这才是人之常情,也是做买卖行事的规矩啊,咱也不必掺和上头的。”
脑顶有录像,身旁有监听,双方说法都很含蓄,很多话是道上的暗语。
罗强眼神凝重,声音沙哑:“老子就是想确认个,别是我搞错了,弄错人了……”
赖饽饽很肯定地说:“您办事儿有谱,哪还能办错了您没弄错,买主也验过货,结了帐,一个数都不少,就不可能搞错。”
罗强没有话说,面s冰冷,坚毅。
赖饽饽对他家老大甚是关心,隔着探亲室的大玻璃,在话筒里压低声音提醒道:“大哥,后海的那只老龙王,最近可有动静,发大水了,您在里边儿小心着。”
罗强鼻子里一哼:“那老东西还有几年天命,还能怎么翻腾”
赖饽饽赶忙说:“他家小畜生,可在您身边儿猫着呢,您当心养虎为患,养大了不防。”
罗强不屑道:“养虎那厮顶多算老子养得一只小j崽儿。”
赖饽饽说:“小j崽儿能甘心在j笼子里熬十五年,熬成jg儿那小崽子早晚要炸,强哥,您能没个提防您可一定当心啊!”
罗强沉默了一会儿:“……嗯,老子知道了。”
有些事,其实是罗小三儿让赖饽饽传话,提点他哥。
罗战一直没敢告诉他哥,谭五爷在牢外找他麻烦,差点儿用一个动过手脚的煤气罐把他炸死,甚至找过他家警帽儿媳妇的麻烦。罗战怕他哥哥哪天在牢里,也着了对方的道。
罗强平时在监道里,也不是每天吃饱胡混等天黑的主儿。赖饽饽提醒他的这些话,他都过脑子,琢磨盘桓了一阵子。
要说谭五爷家的龙少爷,在清河监狱蹲这几年牢,熬不住骄纵跋扈的公子爷脾气,三天两头因为打架炸刺儿被关禁闭,上铁镣,关铁笼子,算是吃尽苦头。娇生惯养一个少爷,在牢里快让人扒掉一层皮去,哪吃过这番苦,受过这种罪
谭龙在探亲室里,冲探他的人嚎叫,大骂,摔椅子,你们不管我,你们在外边儿吃香的,喝辣的,都他妈不管我了!我受够了,都你妈欺负我,踩到我头上拉屎撒n,不把我当人看,让我老子救我出去,你们把我弄出去!!!!!
谭五爷活这大把年纪,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是百般心疼亲儿子让道上人牵连入狱。这些年,谭五爷没少往监狱里打点,送钱。谭小龙若不是因为成天闹号,自己作死,以他老爹往监狱送的钱及各种生意好处,足够他在牢里的r子过得很舒坦,很阔绰。
谭龙几次三番因与罗强争斗而吃亏失势,谭五爷也听到风声,暗地里肯定就没闲着。
老头子知道儿子不成器,势单力孤,乏人照应,单打硬拼根本不是罗强对手。后来不知怎样打点的,谭龙再一次从禁闭室出来时,就调监了,调换到另一个楼层的监道,跟罗强不再住同一条楼道,双方彻底消停,想斗都见不着面。
罗强隐隐盘算,这事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算完了,谭家人没那么好对付。善茬不混道,道上没善茬。
不止罗强一个人在盯谭龙的动静,邵三爷那精明的,对谭大少也留了一枚心眼儿。
谭大少调换了监道,邵钧发现这人每天早出晚归,上工g活儿很积极,可是当月计算成品与劳动量,这家伙的工分就没怎么涨,每天忙忙叨叨,不知在忙什么
谭少爷往常十分怕脏,怕累,怕吃苦,只做厂房的活儿,绝不下农场,不下林地,更不去采石场,每次以头疼脚疼p眼儿痒痒等等各种理由,搞病假条,逃避外出劳作。然而最近这小半年,谭龙一反常态,私底下花钱打点了他们队的教官,把自己调进果园植树劳动队,三天两头扛着铁锹铲子,随队出去。
邵钧有一回自己开车出去,爬到清河农场果园的半山腰上,放眼望下去,俯瞰监区,用眼仔细测量监狱高墙与果园相隔的距离、位置,心里一动……
平静了这么久,小兔崽子若是真想搞事,估摸着暗地里早就开始筹谋动手。
邵钧不敢怠慢,先下手为强,挨个摸排监区四角围墙附近可能出问题的各处地点。
厂房仓库,食堂地下室……邵三爷认真起来也极精明谨慎,甚至没有知会身旁的同事,连办公楼后身和他们狱警值班宿舍都摸排了一遍,就是怕有内鬼策应。
他还调看了最近整整一年的探监室录像,把与谭龙有关的东西都调出来,一段一段地听,探谭龙的人相当不少,每个季度的探监名额都用满了。不仅是谭龙,他们整个儿一个班,都频繁打电话和通过探监与外界联络……
罗强默默观察邵小三儿这些r子的动静,也问过:“馒头,最近忙啥呢”
邵钧不方便明说:“没什么大事儿。”
罗强提醒他:“你进进出出得,两头跑,警醒些,一定当心身后。”
邵钧挑眉问:“我当心啥”
罗强:“你不是查姓谭的小崽子吗”
邵钧:“你咋知道我查什么”
罗强:“姓谭的肯定在搞鬼,外边儿的老王八和里边儿的小王八一起搞事,他们就没消停。”
罗强时常远远地望着邵钧,盯着这人忙忙碌碌像个松鼠在监区里跑来跑去的身影。
俩人私下凑在一起亲昵时,他反而很少说话,不知道还能说啥。两人互相知根知底,能向对方j待的,都已经老老实实坦诚相见,剩下的就是不能说的。罗强乐意每天悄悄地看着这人,远远地欣赏,仿佛是恐惧凑太近了,会伤着这么宝贝的一个人……
有天下午,罗强在菜地忙活,弄西红柿架子,邵钧拎着警g,沿墙根儿走,蹲下来审视一大片匐地的丝瓜秧子。
邵钧抱怨:“这些丝瓜结了好久,咋也不摘走,再挂着一下雨就烂掉了!”
罗强从西红柿支棱着的枝杈后探出一只眼:“那是二队的菜地,不归老子拾掇。”
邵钧纳闷儿:“他们二队都不搭架子种个西红柿,不讲栽培技术,简直没一丁点儿科技含量!”
罗强冷笑:“你以为人人都跟老子似的,种菜这么有专业菜农水准”
邵钧眉头一动,一把掀开菜秧子。
他的眉头越拧越深,顾不上植物j长地嗥叫,那几颗锋利的铁钉仿佛是捅进他自己的胸口,心脏,最致命疼痛的地方。浓重的血s从眼球里迸s,他疯狂地扑向谭龙……
更多的狱警跑进食堂,拉响警报,刺耳的警铃声响彻监区上空,一个排的武警集合抄枪,冲进内墙。
谭大少与罗老二这对冤家死对头,这一场终极恶战,生死关头都使出浑身解数,每一拳,每一脚,都试图致对方于死地。罗强坚硬的膝盖骨踹上谭龙的小腹,这一下就听到骨头碎裂折断的喀喀声响。
罗强面无表情,脸s铁青,眼底袒露出昭然若揭的杀机,令他的对手在恐惧中胆寒,这时候再悔恨,已经来不及。
这是他每一次痛下杀手时的冷酷与冷血,他用一记又一记铁拳狠狠暴打对手的头颅,凌厉的掌风只要劈到谭龙耳后某处的软骨,或者后脑脑g部位,就可以让这人颅脑遭受重创而亡。
对罗老二来说,杀人不过就几拳,人间地狱,距离他确是区区一步之遥。
他的一只铁拳砸向谭龙耳侧小脑部位,眼瞧着这人脖颈像要折断似的向后仰去,在后脑着地的一瞬间两眼翻白,浑身剧烈抽搐……
罗强冷冷地站在屋子正中间,两手食指中指关节破皮露出红r,沾着血,漠然地看着地上的人抽抖了一会儿,最终一动不动,从脑后慢慢洇出一大滩浓郁的血。
四周是惊叫声,哗然声,粗重的喘气声。
罗强知道他今天做下的案子,就是一脚迈回地狱,他心知肚明,这一次彻底没有了回头的路。
狱中又是一条人命,大不了加刑直接判死。
能赔给三馒头的,就是自己这条千疮百孔的恶命。命也不值什么,但是是他的全部。
待到罗强回过头去,倒在地上的人,此时已经没法看。
他肝胆俱裂地扑过去,眼前的邵钧就是一个血人。
“邵钧,邵警官!!!!!”
“撑住了,别闭眼!邵警官,没怕,没事儿,我给你捂着……”
罗强眼眶痉挛,嘴唇颤抖,两只大手捂住邵钧胸腹间的伤口,手掌立刻沾满黏稠的血浆。
他迅速剥掉上衣,自己后肩上还楔着两枚钉子。他用囚服裹住邵钧冒血的身体,怀里的人面s苍白如纸,大张着嘴,痛苦地chuanxi着,手指跟他相触时微弱地颤抖……
“都你妈傻看着,还看啥!叫救护车,救人啊!!!!!!”
罗强对四周呆立的人声嘶力竭地吼……
武警持枪冲进来了,场面更加混乱,刚才炸刺儿起哄的二队崽子们抱头四散,被武警战士拿枪砸着到墙角,一声声哀嚎。
“都蹲下,手抱头!全体立刻蹲下!!!”
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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