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穆千黎突然开口问道。
“回娘娘,已经是亥时。”侍女小心翼翼的回道。
亥时,穆千黎皱眉。就算是宾客再劝酒嬉闹。亥时也该结束了。
“殿下呢?”
四周寂寂没有回答。
“我问你们殿下呢。”穆千黎淡淡重复道,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殿下……殿下……去了夏夫人那里……”侍女小声的说道。
“夏夫人?”穆千黎一惊,随即沉声问道,“谁是夏夫人?”
又是一片静默。
“说罢,我不怪罪你们便是。”穆千黎轻叹一口气。
“是……殿下的旧交之一……”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穆千黎挥挥衣袖。
“是。”侍女们应声退下。
穆千黎霍得揭开绣帕,随手抛在地上。满屋的红色漫入眼眸,如血般凄艳。
夫人,这个称号连侧妃都算不上,也许只是卓少梓的众多女子之一。但卓少梓居然会在大婚之夜抛下她去见别的女子。这于她,是何其的悲哀。也许,明天京城街头,便会传出北宁王妃无宠的传闻吧。
门未关,重重的纱帘随风飘舞。
这一门政治婚姻,本就不指望会有幸福。然而于她,终有不甘。
眼角撇到一旁的花雕和那一对玉制的酒杯。伸手拿起一只,斟上一杯酒。这本是她的交杯酒。洞房之夜,竟只有她一人。
饮一口酒,冷酒灌入咽喉,若一丝冰凉的细线探入心底。花雕的香味扑入鼻端,浓烈香郁。低头,清亮的酒汁映着自己的脸,她是美丽的吗?也许吧。醇香的酒汁映出她如画的眉目,端凝的肌肤。
这样的美貌终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她穆千黎,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自斟自饮,终忍不住,一滴清泪自眼角滴下,在地上摔成八瓣。
头很晕,身子却是暖的。
睁开眼睛,竟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一阵惊慌后,才隐隐忆起昨天的事。
将惊讶掩去,穆千黎垂下眼眸,“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卓少梓坐在床边,答道,“我并不认为我看到了你的笑话。”
“新婚之夜,便被冷落,这样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出去了吧。”穆千黎默默然的说道。酒果然是可以消愁的东西,喝了,睡了,便都不在意了。
卓少梓眼底多了一丝柔情,这女人,生得绝世之资,这样淡漠的表情中,竟也是一番迷人的风韵。
“你似乎有怨气?”
“千黎不敢。”穆千黎低头静静的说道。
卓少梓的眉间有明显的失落。即便知道自己不能对任何人动心,仍匆匆赶了回来,他放不下她,他刚娶回来的娇妻。他不忍心让她收到这样的冷落。却只看到她一副如冰的冷淡表情。长叹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不是普通的夫妻,我们之间需要的是信任,而不是恩爱。”
“是,殿下的教诲,千黎谨记了。”穆千黎冷冷答道,心底却是一片冰凉。五指紧扣,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去。
一双手却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温度让她忍不住一缩手。
那双大手却不依不饶的抓住她的手,生生扳开,纤细的手上已经是一片殷红。穆千黎惴惴抬头,触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卓少梓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沉着而冷静,仿佛是命令般,他本来便是天生的王者,这样的威仪与风华无人能及。
“穆千黎,仅仅是因为一夜的冷落,便已经到了自虐的地步了吗?你现在哪有一点昔日的才女风范。你想要的是什么?是我的宠爱?还是在王府中的地位?现在的你,简直就像一只向我祈求的小狗一般,与平常的女人没有丝毫差别。”
穆千黎瞳孔霍得收缩,面色一片惨白,紧紧咬住*。他居然瞧不起她!他可以冷落她,但绝不可以瞧不起她。可是,她却偏偏连反驳的话都没有。
卓少梓的语气略松了一点,“不错,我确实冷落了你。翱翔在天上的雄鹰是不会屑于吃一点点施舍的食物或凭着运气的一点腐食。它们甚至于不会在乎一些驯良的小动物。它们与每一只猎物之间,都有着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才能成为天空的王者。穆千黎,你的骄傲到哪里去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胆小,以致于逃避。即便是你自己想放纵自己,我也不会允许。你是北宁王妃,要想母仪天下,难道连王府中的人都震慑不住吗?”
穆千黎沉默不语,就在他打开房门准备迈出去时,她忽然叫道:“殿下。”
卓少梓回眸,看见一张浮现着漠漠自嘲的脸,脸的主人望着很远的地方,目光飘悠没有焦距,声音却是坚定无比。
“我是骄傲的。”
穆千黎顿了一下,目光陡然转为凌厉,直视卓少梓,“因此,我会让你看到,我是如何立足于这个王府中的。”
门阖上了。
穆千黎低头看向手心,点点的殷红仿若是桃花的花瓣。嘴角浮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卓少梓手上冰凉的温度还残留在她手上。这样的温度,不可能是一个人一度春宵后的温度。卓少梓,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呢?
“殿下,您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卓少梓点头。
突然有了一个隐隐的预感。
穆千黎,这个女人,可能会成为他唯一的缺点。
意料之中的,北宁郡王新婚之夜彻夜未归,北宁王妃不受宠的传闻不胫而走。这样的逸事成了朝野上下茶余饭后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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