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婧一动不动的坐着,依旧闭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缓缓往下,抓住他撑在地上的手,她说:“秦饶,坚持下去。”
过了很久,冯婧察觉到肩窝里温热的潮湿,还有微不可闻的啜泣声。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就这么断了,冯婧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张了张嘴,最后依旧选择了沉默。
林玲每天都会过来,看秦饶的眼神略带着小心翼翼,她平时话就多,现在也常常没话找话,然而气氛问题,再闹腾的人,在这个几乎没人能给予她回应的地方也自然而然安静了下去。
某一天她兴致勃勃的突然聊起旅行的话题,这个内容可真是令人尴尬,冯婧快速看了秦饶一眼,对方没什么反应,眼神也显得有些呆滞。
林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提了并不恰当的言词,她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秦饶转头看她,语气平平,“没事,我行动不便,听听也是好的。”
林玲显得很失落,眼里微微有些湿,她憋着嘴说:“我以后去哪玩都拍照片给你看,你去不了的地方,我替你去。”
秦饶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冯婧看了他们一会,突然道:“你们聊,我出去买个东西。”
林玲立刻紧张的看着她:“你。。。。。。去买什么?”
冯婧安抚的勾了下嘴角,“生活用品,我很快回来。”
又看了眼秦饶,转身走出去。
其实她也没什么要买的,只是觉得有必要给林玲一个和秦饶独处的机会。
又是一段时间后,秦饶出院,他没有回父母那,依旧住在自己的公寓里,第一天冯婧推着他走进去,小区里的住户虽然平时交集少,但也不是全然陌生。
几个在楼下锻炼的长辈见了,无一不上前询问情况,他们的脸上不见得有关心关怀的善意,更多的只是好奇和八卦,看,多好的青年,就这么残了,世事难料不是?
冯婧快速将他推进电梯,封闭空间里,捏了捏他僵硬的肩膀以示安慰。
从邓兆贤那了解到自彭健利倒台,彭家便从这幢公寓搬了出去,也不用担心会遇上彭桓温的尴尬,毕竟对这个孩子来说,还是有些不公的。
一段时间没回来,屋内便显得有些清冷,连带空气都很不一样。
冯婧:“我先收拾一下,你看电视吗?我去给你拿遥控,或者电脑?”
“不用,我自己拿。”他转着轮子去往卧室。
冯婧没再说什么,到卫生间拿拖把拖地,之后又将能擦的都粗粗擦了一遍,卫生工作做的并不细致,一圈下来却也出了一身汗。
家里没什么能吃的,冰箱里也只有一些速冻饺子,她征询了一下秦饶的意见,煮了两碗饺子当中饭。
饭后秦饶主动开口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冯婧给他抽了张纸巾,开始整理桌子,“这话别说了,你知道是不可能的。”
“冯婧。”
“你叫再多次都没用,别忘了你回绝你父母时是以什么做的条件,你现在让我走,是让你母亲过来照顾你?”
秦饶被堵得说不出话,冯婧捧着碗去厨房清洗,再出来时他依旧在客厅呆坐着,她便去卧室给他换了套床上用品,将换下来的扔进洗衣机清洗。
这一天很快过去了,冯婧在这里没有换洗衣物,只能先回家一趟,不单如此,她还要找房东商量退房的事宜。
这一个来回用了一个小时,但她没想到的是,秦饶居然把她关在了门外。
冯婧已经按了很久的门铃,脚边放着一大袋子的衣服,她耐着性子对着紧闭的防盗门说:“秦饶,你开门,听到没有?我今天肯定是要留在这的,你这样做没意思。”
同样的内容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冯婧掏出手机给他去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接通。
“开门。”她说。
“你走吧,我不想真成一个废人,我总要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你要让我习惯。”秦饶坐在轮椅上,眼睛看着大门,冯婧刚才的话他都有听见了。
“这个想法很好,但不是现在,你就算要适应也要有一个过程,不要意气用事。”
“走吧!”秦饶直接挂断电话,顺便关了机,他转着轮椅重新回卧室。
冯婧没再打电话,也没再按门铃,她知道这个晚上秦饶已经狠下心不会来开这个门,她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已然漆黑的夜,以及远处的橘色霓虹,好一会,从拿来的包裹里扯出一件稍旧的外套铺到地上,靠墙盘腿坐了上去。
秦饶自然没有睡,他现在的睡眠很不好,这个晚上他坐在轮椅上想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和一个词有关,未来。
他幻想有一天走在街上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那样的目光或许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瞧上一眼,那无关紧要的一眼,他能不能承受?如果不能,他要花多久的时间去改善和适应?
他也开始思考将来一切生活上的细节能不能独自做好?还有工作,还有他的父母,他还必须赚钱,还要为父母养老,他要继续维持他的公司吗?还是另外谋出路?
这些都是很现实,且迫在眉睫的问题,然而就是这些细细小小的足以将他击的溃不成军。
秦饶回神后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寂寞开始腐烂。
他转动轮椅去了门口,犹豫很久解锁打开门,这个时间点走廊里依旧有照明,空荡荡的一眼就能望全。
他一直知道冯婧的固执,却没想到能固执到这个地步。
冯婧从地上爬起来,腿有些僵,不由歪了歪身子,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坐太久了。”
“怎么没走?”
“这不开门了?”冯婧一脸的理所当然,她俯身捡起地上的东西,转向他,“走吧,回家。”
她将东西放到秦饶手上,走到轮椅后,推着他进门。
“秦饶,我们慢点,我陪着你重新站起来,你放心,将来有一天你真的不需要我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走。”她关上门,“我说到做到。”
秦饶没再去公司,每天留在家里,他开始画画。
“太久没画了,手都生了。”他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支着额头说道,显得有些无力。
冯婧咬着苹果在一旁看,“反正比我好。”
秦饶侧头看她,“你有想过继续画画吗?”
“没有,最多也就是空闲了练练手。”
然后这一天两人各自支个画架画到夕阳西下。
几个月后秦饶要正式按假肢,那个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冰凉金属可以稍稍填补他外观上的缺陷,可初期带假肢并不轻松,受力的控制,还有和截口摩擦产生的疼痛,都是他要克服的主要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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