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深秋的天气,童管家额上却渐渐沁出细汗,这两人虽说是兄弟,可仇人都没他们这么剑拔弩张,这回大门难保不遭殃……
只见捷豹的轮胎忽然动了动,童管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出乎意料的是,它竟从容后退数米,车窗缓缓摇下,石暮尘面带笑意:“请。”
李贺带着墨镜的脸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嘴角依然紧绷,他以一个微小的手势草草致了谢,然后目不斜视地穿越大门,扬长而去。石暮尘也不气恼,一双桃花眼依然含着笑:仿佛并不急于争这一时长短。
停车后还需要走一段,这一段绿意繁绕,曲径通幽,接天连地的藤蔓将石暮尘密密遮罩。李贺颀长的背影在前方疾步前行,紧绷而急切的姿态让他不由得勾起嘴角。他举目四望,这可真是一处极费人工的天堂,想必那老东西即使瘫在床上享受不了,也还不忘让下人精心拾掇。这样也不错,他满意地环视着这一切——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
墙边那一捧罂粟开得正浓,红得好像吸过人血,嫩黄花蕊张牙舞爪地吐着信子。那是她最喜欢的花,那年她头戴火红罂粟,在海岸篝火边跳的那曲弗朗明哥,依然清晰地深植在他脑海深处,每一秒闪回,都是惊心动魄。
可这朵怒放的罂粟,早已被他亲手折断,她被那辆疾驶而来的车撞飞出去时,穿的也是一身刺目的红裙,那画面就像一把微型的钢锥,总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从他的后脑勺被一点一点地敲击进去,记忆龟裂,零落成灰。
石暮尘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伐,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越过满墙的古董名画,步入一间挑高开阔,宛如中古世纪圣堂的华丽大厅,大厅中央摆着一张雕砌精致的古董长桌,李贺已然在左侧正襟危坐。此时一名步履蹒跚,满头华发的老者,正在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内室走向餐桌。李贺见状赶紧起身去服。石暮尘却不急于献殷勤,自顾自在右侧入了座,语态轻松而恭敬:“爸,今天气色不错。”
李兆棠不耐地将两人双双挥开,自己微微一个趔趄,引得一旁的何律师一阵紧张,但他还是勉强站稳了身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人到齐了,老童,上菜。”
童管家连忙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各种美味珍馐便摆满了一桌,四个人围着这么大的桌子,面对这么多菜,却是半分家庭聚餐的热络气氛都没有。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吃得沉默异常。李兆棠光是坐着就一额汗,面前的佳肴更是几乎未动,但他还是强撑着开口,沙哑虚弱的声音却带着股奇异的威慑力,只一个眼色,就让在座的所有人停著倾听起来——
“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石暮尘胸有成竹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这两天项目收尾期,加班加狠了,出门精神不济,一脚踩了空。”
对面的李贺相当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李兆棠箭一样犀利的眼色倏忽射向他,他只好收敛了笑容,但唇边那抹嘲弄之色却退之不去:“暮尘啊,容大哥提醒你一句,做事注意点,千万别给自己到处树敌。”
石暮尘面上笑意不改:“这就不敢让大哥费心了,对了,城南那块地谈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李贺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只能努力压下怒气:“差不多了,多谢关心。”
“差不多?”石暮尘露出玩味的笑意:“那为什么……我却听说有户姓章的人家已经做了半年钉子户,给多少钱都不肯搬呢?”
李兆棠虽是一言不发,但那双苍老却依旧堪比鹰隼的犀利双目还是让李贺犹如芒刺在背。他清了清喉咙:“……那户人家已经谈下大半,动工前不会有问题。”
“我当然相信大哥的实力,不过我还是想助大哥一臂之力,三天后你再去谈,一定不会有问题。而且不用加码,200万就足够。”
“什么意思?”李贺面露狐疑。
“章家的孙女拿到了美国某大学的offer,现在急需要钱。”
“怎么可能?”李贺完全无法置信:“他家我调查得一清二楚!那个女孩高中都没毕业,呆在家里没工作,怎么——”
“没有需求就要创造需求,智取有时比硬夺有用得多,不是么?”石暮尘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城南那块地是划给我的,你——”
“可能是我太替大哥着急,所以不小心喧宾夺主了,但出发点也是为了整个锦臣,希望大哥不要见怪才好。”石暮尘故意放低姿态,诚恳得让人不忍苛责。
李贺死死握住椅子的边沿,怒火从通红的眼底直射而出——这个死杂种!居然和他来阴的!
童管家躬身侧立在一旁,对这每月必定上演一次的“长桌之争”无可奈何又唏嘘不已。老爷子自从五年前中风后,这身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偏偏他对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始终抱着赞许,甚至推进的态度。自从他将整个锦臣在权责上拆分为二,让两人各司其政后,这争宠的大小战役是愈演愈烈。这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他的角度上,他当然希望从小看着长大的李贺能在老爷百年后一统大业。但看这几年的形势,石暮尘这个半路杀回来的私生子,手腕确实更高一筹。一双桃花眼时而戏谑时而犀利,他活到这把岁数,跟着老爷见过的三教九流犹如过江之鲫,却终究还是看他不透。虽然石暮尘也会恭恭敬敬叫他一声童叔,但他竟多少有些害怕这个年轻人,害怕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和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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