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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父母居高临下的询问,看着哥哥姐姐们对小武的熟视无睹,粟米的心越来越难受,小武,这个平庸的小男人,她可以不爱,却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轻视。
粟米径直站起来,拉开抽屉,拿出户口簿:爸爸,妈妈,我们明天就登记结婚。
仓促到对自己有点不负责任,粟米对家人的所谓虚伪高贵的反抗,向来是极端的。那时,所有的人看着她,像看一个孩子的游戏,一直到粟米拉着小武出门,他们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那时,在很大程度上,粟米已是父母在部队大院抬不起头的羞辱,三天两头,门口溜达着身份不明的男子,看见粟米出门,苍蝇嗅臭样围拢上来,甚至男孩子之间为粟米大打出手已发生过不止一次,在部队高贵了一生的父母,不得不一次次被警察请到派出所接受询问,即使警察的态度很好,在他们的感觉,仍然是在人前难堪的羞辱。开得美丽本是花的本性,但吸引蜂蝶无数,成了花朵的罪过,这是粟米唯一的感觉。
身后传来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怒喝:让她走,走了就不要回来。
粟米的心,冷笑了一下,她的离开,原本就不再想寻找一个体面的借口回来,父亲已经离休了,所有的威风,像阳光下的雪人,正渐渐绵软着融化而去,哥哥和姐姐们虽然都是不学无术,在父亲的势力笼罩下个个归宿良好,惟有粟米,出生最晚,到了她这里,父亲的光芒,像女人头上的一顶时装帽子,只剩点缀而已,她只能在一家小公司做一个被哥哥姐姐嘲笑的小文员,在饭桌上、在家庭会议时被他们轻视,甚至还要在公司遭受老板的骚扰,漂亮是她的罪过,有一次,她被老板骚扰,回家后趴在房间哭泣,姐姐问了为什么,粟米一边哭一边诉说,姐姐的眼神有一点幸灾乐祸,眼神里的意思,粟米看得懂: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么。姐姐的外貌足够用丑陋来形容,从来没有男孩子追,而蜜蜂样围绕着粟米的男孩子,像一根根的利针扎在她虚荣的心上,即使亲情也屏却不掉女人天性的善嫉。
那夜之后,坐落在部队大院的小楼,对于粟米,成为过去式。
2
她跟着爱她无边的小武,居住在城市的腹地,一栋风烛残年的老楼中的一间房子是他们的家,高高的天花板,长条的木地板,以及拱形的木门里,陈列着他们的婚姻。
连辞职手续都不曾办理,粟米不再上班,发誓从此以后与被别人管理的日子绝缘。
嫁给小武和爱情无关,只与摆脱一种生活形式以及氛围有关,小武宠公主一样宠着她,给她零花钱,给她买漂亮的时装,粟米从不问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在家时没命般地和她做爱,像一辈子只在这瞬间真实,离开她的身体后就流窜于各个城市之间,回来,扔给粟米一只包,里面装满钞票,偶尔粟米会问钱是怎么来的。每一次,小武都用同一句话回答她:做生意赚的。至于是什么生意粟米不关心他也不去陈述,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粟米居住的老楼,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窄,仿佛轻轻一跃就能跳过去,小武不在家时,粟米大多数的时间,是在阳台上吃零食或者看杂志中度过的,在敞开一半的老式阳台上,对面楼上的一个年轻的男子,迷上了闲淡的粟米,迷上她喝咖啡的样子,那个时代咖啡是城市新贵们的饮料,他趴在对面的阳台上,说:你的咖啡香飘过来了。粟米嫣然一笑。
他说:很诱人哦。
粟米说:是么,要我请你喝么?
小武不在,粟米的寂寞没有边际,正是青春静好的女子,躁动不时在身体里浮游,对于身体的欲望粟米从不否认,始终,她是个懂得善待自己的女子。
粟米望着他,很年轻俊朗的脸,安好的良家少年模样。
很快,门被敲响,粟米开门,笑吟吟的,一副虚怀若谷,男子闯进来,粟米的房间布置得很有情调,新鲜欲滴的水果装在藤编的篮子里,席地的床,大副的油画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他看了一圈,勇敢地看着粟米笑,粟米说:我给你冲咖啡吗?
他说:不要。
你不是说咖啡的味道很诱人吗?
他嘿嘿地笑:没有你诱人。
粟米有点惊诧,他不超过20岁的样子,在她眼里不过毛孩子,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他熟练地揽过她的扼要,接吻,褪掉她的衣服,他娴熟的做爱动作让她明白,在性上,这个毛孩子已是江湖老手,他帅而高大的身材,或许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献身。
他正是青春茁壮,不知疲惫不知厌倦地索要她的身体,用最疯狂的姿势和速度征服了粟米的身体。
粟米迷上他的身体,像父母眼中的自己,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孩子,除了性,他一无所有,躺在他身边,粟米身体充盈,内心苍白,他一张开嘴巴说话粟米就会难过,如此帅朗的一个男子,内心却苍白如白纸一张,上帝是公平的,在每个人的生命都留下一部分残缺。
后来,只要小武不在,粟米就用长长的竹竿敲一下对面的窗子,他总以最快的速度上来,好象他生活的全部就是等待着粟米的竹竿敲在窗上,然后过来做爱。
他陆续知道粟米有另外的情人,却并不吃醋,还会笑着问粟米跟其他情人在一起的感觉,粟米懒洋洋说:我喜欢跟他聊天,跟你喜欢上床。
他就笑,说:女人最好嫁一个两头兼顾的男人,即有思想又是床上工夫好,嫁不到这样的就嫁一个能陪自己说话的,找个床上工夫好的做情人。粟米惊诧地看着他,小小的年纪,怎就把女人的心理拿捏到如此的准确?
后来,粟米才知道,他是被一富有女人包养的,和自己,不过是业余的娱乐而已。
知道真相后,粟米问他:我是不是需要付钱给你?
他笑了一下:随便你了。
粟米的竹竿再没有敲过对面的窗子,如果付钱购买一个男人的身体,太辱没自己,这一直是粟米厌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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