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输了两千多!亏得我做梦踩狗屎,屁用也没有!”
大家发出一阵哄笑;有老资历的干事经过,皆侧目而视,对这帮满嘴屎尿屁的小年轻充分不屑。
“正好周末,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啦,三民路上新开了一家火锅店……”
“庞然一起去吧?”
药监局大楼两年前从内到外翻新过一次,许多科室将淘汰的办公桌椅和电脑用品集中堆放在公共休息区等待处理。当时孟觉刚到药物安全及风险管理部,也像现在坐在休息区的那些人一样无所事事,他亲自把所有废物筛了一遍,卖的卖,留的留,买了些室内植物和桌凳,又请了个美术系的女孩子来粉刷墙壁。
这本来是后勤部的职责,孟觉越俎代庖的后果可大可小,不过谁叫他是孟明丰的儿子呢?这栋大楼里哪一个小年轻没有枝枝蔓蔓的人脉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动不得。
当然也没有人敢来帮他,最多驻足观望一阵;等整个公共休息区在孟觉和美术系的女孩子的手中变得面貌一新,对那些经过它皆侧身而过的人开始暗送秋波,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过来休息,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抢座位的局面——谁想得到这里两个月前还只是一个垃圾场?
其实孟觉自己倒是鲜少会来。就好像美食家精心烹制了一道美味佳肴之后,也许自己只会尝一筷子。
倒是庞然知道了这一层,就经常会来坐坐。孟觉每天下班的时候会经过这里,她总要和他打个招呼。
不过最近孟觉明显和她生疏了很多。她虽然知道问题出在罗宋宋身上,但是如何补救还毫无头绪。
“我正减肥呢!”庞然娇嗔,“你们明目张胆地诱惑我!”
“你还减肥?天哪,你想变成骨头架子?”
“对了,庞然,你的药。”一名女研究员刚刚去欧洲度完蜜月回来,带回不少礼物,庞然一早指定她买盘利度胺,“这药国内还没通过,所以在海关扣了一个星期。”
“谢了。”庞然把绿色的小药瓶放进拎包:“等孟觉出来问他去不去吃火锅。”
“他?最近在整理新药资料,忙得很。”
“庞然,是什么药呀,拿出来大家看看呗。”有眼尖的女同事不肯放过她,“禁药哇。”
“哪有,只是普通保健品。”
“盘利度胺什么时候成了普通保健品?”
急着下班的孟觉本来不想掺和这休息室里的声色犬马阵,但是对绿色药瓶的深刻印象让他停下了脚步。
“作为专业人士,你应该知道这种第三类抗抑郁药在国内还没有上柜。”
药瓶里的绿色胶囊一颗颗地滚落到孟觉手里;庞然不喜欢下不来台。
“孟觉,你不会以为我有抑郁症吧?”
“是啊,孟觉。”帮庞然带药的女职员出声支援,”减半剂量的盘利度胺能缓解节食带来的负面情绪。北欧很多女人都把它当糖来吃。”
“她们也把咳嗽水当药磕,这种榜样还是不学为好。”孟觉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男人需要万艾可的时候个个冠冕堂皇,”庞然气愤道,”滥用药物的倒成了我们。”
女职员敷衍道:”他也是关心你,怕你乱吃药。”
孟觉下楼的时候顺手将盘利度胺的药瓶扔进垃圾筒,身后有庞然喂喂的喊声,他只当没听见,快走了两步,满心欢喜地拨通了罗宋宋的电话。
“我下班了,你还在爱乐吗?马上过来接你。”
罗宋宋正在公交车站等车回庇护所:”我还是不去了。”
“去嘛,罗圈圈。”孟觉柔声道,”我邀请你多少次了?就是块顽石也该听话了。”
罗宋宋迟疑着,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线路声。
“等一下,有电话打进来……”
“你的号码能有几个人知道……”孟觉顿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快接呀,笨蛋。”
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外星来电。
“罗宋宋?”
罗宋宋混沌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罗宋宋?”
“是。”
“你的声音变了……我是智晓亮。”
“我知道。”
因为你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变。
“我不太记得白放老师家的地址;你能告诉我从格陵大剧院怎么走吗?”
一刹那罗宋宋完全相信了——智晓亮一定是打孟觉的电话占线继而打给她求助。
“在剧院对面车站坐302到民主大道下,向前走五十米到民主党派大楼。大楼的右边有一条小巷子通向家属区。走进去,正对面的红砖楼是六号楼。”
“嗯,那里有个垃圾站。你在那里大哭过。”
罗宋宋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是。琴室就在垃圾站后面的八号楼一单元,门口有两棵广玉兰。”
“你的记性一直都是那么好。”
他语气舒缓,好像从来没有和罗宋宋生分过。
“我把路线发到你手机上吧。”
智晓亮倦怠而下垂的眼睛亲切地望着昔日的琴友。她没有怎么变,还是乱糟糟的头发,薄削的双颊,深深的法令纹,左手插在杏色外套的口袋里,右手飞快地敲打着手机键盘。
她身边至少有三四个正在埋头狂发短信的女孩子。普遍的街头文化,但只有这一个对他而言,与众不同。
“既然记得琴室的路,为什么不回去看望白老师?”
罗宋宋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智晓亮。
“不认识了?”
看了那么多他的海报和新闻,她早知道他不再是八年前双下巴大肚腩的青春痘少年,可是看到真人的时候她难免又要惊讶一次。
“也许是因为我长高了,脸变长了?所以罗宋宋你不认识我了?”
他走的时候,她能直视他的双下巴,现在她的视线只能锁定在他两条锁骨间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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