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看女人穿成这样吗?”
“有男人不喜欢吗?”
我把黑星插进牛仔夹克口袋里,往玄关走去。
“在我来以前别出去。”
“只有一个小时,哪够啊!?”
“乖孩子。”
我关上了门。
我在涩谷下了计程车,再徒步走去。我走一小段明治大道折回原宿,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右转,眼前就是一个露天停车场。大概因为快天亮了,里面只停了十部车。最里面停了一辆深蓝色的bmbsp;我从车后走近那辆bmw,轻轻把轮胎下的泥土踢掉。只听到锵的一声,锁匙就掉了出来,我便捡起锁匙打开了车门。引擎盖还热热的,那败家子可能刚走五分钟吧!座位上有张小纸条,上面用乱爬的蚯蚓似的潦草字迹写着:“拜托下次多帮我准备一点货。”
最近他的药瘾变得更重了,可能该和这个败家子断绝关系了。
我从246号公路驶进山手大道,在职安大道右转。穿过瀑布桥大道后,我减慢速度驶上路肩,左右观望情况。我看到一些以前见过的中国人,警车的红色闪灯也散布在歌舞伎町的几条小巷子里。看来上海帮的家伙和条子们堵塞住了歌舞伎町的动脉。
我又从区役所大道右转观察一圈,情况也差不多。我于是在靖国大道左转,驶回饭田桥。
把车子停在距离公寓一条街的计时收费马表旁后,我走路回去。有时连自己都觉得这样实在有点傻,可是谨慎一点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再说,走路对身体有益。
我先在门前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只听到夏美在哼中岛美雪的歌。不知道她哼的是不是香港的王菲所翻唱的版本。
我静静打开门,看到夏美正好在衣柜的镜子前整理头发。看来有形的上衣与强调腰部柔软曲线的裙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呈现出一股惊人的妩媚。裙子下的双腿穿着黑色丝袜。从后面看来,夏美还真是一个有模有样的酒家女。
“准备好了吗?”
夏美背后僵了一下,好像被人扔个炸弹似地猛转过身来。往上吊的双眼里带着一丝惊愕与羞怯,还混杂着一丝反射性的妩媚,与一股无法压抑的憎恶。她那份羞怯与憎恶的表情,在一瞬间抓住了我的心。我自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那深深吸引我的眼神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了安心与责备之情。
“干什么啊!吓了我一跳,不会先敲敲门啊!?”
毫不担心的语调里,丝毫没有先前的羞怯与憎恶。
(bsp;“该走了。”
“知道啦!”夏美乖乖地回答道。
夏美只带了三双鞋。在穿上那双传统的细跟高跟鞋时,她开朗地微笑着,像女星或模特儿似的往后勾起腿来。
“怎样?想和我做吗?”
“嗯!”
我目不转睛凝视着夏美。虽然我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夏美的眼神深深吸引,但是她变身后截然不同的面貌还真叫人佩服。给人严厉印象的双眼与眉毛,虽然仍残留着一股锐气,现在却显得很平稳。虽然有点冷艳,但只要抓住要领,就能让她变成一个可爱的女人。这张脸孔,一定能让许多想让骄傲的女人变得卑躬屈膝的男人垂涎三尺。这样的话,即使让元成贵的手下记住这张脸,只要卸了装,大概就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进了电梯以后,夏美挽着我的手,但我马上挣开。不是我不喜欢,只是脚下的两只旅行箱碍事。
出了明治大道驶向新宿,在车站前华盛顿鞋店的角落一转弯,我就把车停了下来。
“有件事得拜托你。”我戴着墨镜,双眼望着靖国大道的方向对夏美说道。
“什么事?”
“有没有看到那条马路对面左手边的小巷子?在入口上有一个像商店街一样的招牌,上面写着樱花大道的。”
“嗯!”
“你进那条巷子后直走,走差不多……差不多五、六十公尺,就会看到一家很旧的中药店,叫做‘诚汉堂’。你进去告诉他们是健一叫你来的,用日语说就好了。”
“是健一叫我来的。”
夏美用开玩笑的口吻重复了一遍。虽然有点烦,我还是继续说下去:“里面有一个戴着厚眼镜的白发老头,他会给你一包东西。你就拿着那包东西到纪伊国屋门口等我。”
“那健一你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称呼已简化了。
“假如我把车停在这里等你,被人看到就完了。我会绕一圈,再过去接你。”
“知道了。”
夏美打开车门,臀部轻巧地滑出座位下了车。
“我话还没说完呢!在歌舞伎町,一定有元成贵的手下和条子在盯着,尽量不要引人注意。还有,最好观察一下那些上海人有什么动静。”
“包在我身上。”
夏美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离去。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话听进去,可是她已经行动了。反正再怎么说明也没用,一切就看她的造化了。即使她出错漏给人逮着,也不关我的事。
确定夏美走进樱花大道以后,我发动了车了。
24
天亮了。阴沉的云遮住了太阳,死气沉沉的空气,好像垂死老人表面潮湿、里面却干燥的皮肤,覆盖了黎明时分的靖国大道。
我沿着栅栏在十字路口左转。待客的计程车占住了路,搞得大家都动弹不得。上班族怨气十足的仰头望天,赶着去搭头班电车。我像是着了魔似的,脑海里还是不断想着夏美的双眼。
潜藏在她惊愕眼神深处的恐惧与憎恶,对我来说是很熟悉的感觉。从开始懂事到搬进歌舞伎町之前,我总是因为不知道老妈的脾气什么时候会发作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在经期前后的几天,老妈就会变得像易碎的玻璃容器灌进过量的水,容器很快就会破碎。每到这时候,老妈都会变得像个母夜叉,总是拿皮带抽我。有一次甚至还用装着金属扣的那头打我,把我背上的肉扯掉一块。老妈是个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的人,即使知道恋爱对象是个在台湾无地容身而跑路到日本的流氓,她也曾因为一时冲动而嫁给他。当她知道对方的感情已经远离的时候,心里就产生了彻底的憎恨,连体内流着那男人的血的儿子也不放过。我因此对老妈既怕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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