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消息的道光沉默的坐在养心殿,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丧失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刚刚回京的瑞亲王一进京城就听到了“宫中娘娘产下的小皇子已殇”这样的噩耗,第一反应就是沅宛出事了。他顾不得多问,一路飞奔至紫禁城。发白的手指几乎握不稳缰绳,小明子紧紧的跟着他,随他一起风尘仆仆的奔入养心殿,和正欲推门叫人的沅宛撞了个正着,沅宛被他撞得后退两步,吃痛的弯下腰,绵忻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伸手扶住了她。
“你……臣弟失礼,万望皇后娘娘恕罪。”绵忻本想问“你还好吧?”,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恭敬的话语。他用力的攥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然就舒了一口气。
还好。出事的不是你。
沅宛被他攥的生疼,蹙着眉摇摇头,彩燕急的脸都白了,一叠声的喊着“快叫刘太医来”。这句话让两人都清醒了过来,沅宛挣脱绵忻的手,攀上彩燕的手臂,“皇上在东暖阁,心情不是太好,王爷当心些。”
绵忻点了点头,彩燕顾不得行礼,扶着沅宛匆匆往后殿去。
绵忻茫然的站了几秒钟,忽然回过神来,大踏步的往东暖阁走去。
刘子谦来的很快,瞧见沅宛的脸色先皱了皱眉,及至搭上了脉,他的脸色才变得好了些。他嘱咐了沅宛几句,又在药方上添了加重了安胎的药物的剂量,末了才道:“请皇后娘娘照微臣的方子服用,便不会有大碍。”
沅宛点了点头,问道:“全贵人怎么样了?”
“恕微臣直言,全贵人性命垂危,能不能活过来,一半靠天命,一半……靠人为。”
沅宛心里一动,“皇上和太后的意思都是舍母保子,为何现在孩子没了,大人却好好的?”
刘子谦面露犹豫之色,似是有难言之隐。过了半响才答了一句风马就不相及的话,“太后得知小皇子殇了的消息后,命令太医院尽全力救治全贵人。”
沅宛悚然一惊。孩子没了,如果说太后现在趁机除掉全贵人,她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但,孩子殇了,母亲活着,这才是身为母亲最大的痛。
“所以微臣说,全贵人能不能活下来,一半靠天命,一半靠人为”,刘子谦像是知道沅宛在想什么一样,“但即使救活了,这次的打击也太大,往后恐怕于子嗣上,也是无望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刘子谦迟疑了一下,又道:“微臣有个请求。”
“说。”
“微臣请求彻查皇后娘娘近身之物,以防万一。”
她身边的东西,刘子谦之前曾经一一的查看过。如今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全贵人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本宫记得前段时间皇上几乎日日都询问太医,太医并没有说她的胎有什么问题”,就算她今日一时糊涂用了催产药,按着她的产期推断,孩子顶多是早产,死胎却万万不可能。
刘子谦少有的缄默不言,只是神色匆匆的离开。
彩燕忧心忡忡的道,“主子……”
忽然有一声巨响传来,那是砸碎了瓷器的声音。绵忻和道光都在东暖阁,沅宛放心不下,扶着彩燕去瞧。
空旷的正殿里,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绵忻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捡着。小蔡子哆嗦着手帮他,旁边跪着一个浑身发抖的太医。
没有人说话。
过了半响,绵忻才站起身,走到太医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方才说的,可都属实?”
“微臣不敢撒谎”,太医磕头如捣蒜,抖着声音回道。
绵忻思忖了片刻,拱手道:“皇兄,太医既然如此说……”
御座上的道光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来,“查!”
小蔡子领命而去,绵忻跟着拱手告退。相错的瞬间,沅宛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
你放心。
联想到刘子谦那少有的躲躲闪闪的神情和语焉不详的话语,再加上眼前的情形,沅宛就算再笨,也该知道是发生了大事。
彩燕适时提醒她道,“主子,用药的时间到了。”
养心殿外早已备下了肩舆,沅宛心神不宁的坐着,想起佟佳倩柔说的那些话,忽然很后悔刚刚没有告诉绵忻,要小心。
“太医说全贵人忽然生产是因为用了催产的药,这件事和你们是否有关系?”沅宛望着瑾贵人和德嫔,一字一句的问道。
瑾贵人先是一惊,继而不屑的道:“这种容易留下把柄的暗算,嫔妾不会去做。”
一向沉默的德嫔也摇了摇头。
沅宛舒了一口气,“和你们无关便罢,若是你们暗中做的,如今皇上动了大怒下令彻查,无论是谁,都逃不了慎刑司的追查。”她顿了顿,又道:“本宫觉得你们也不会是这样蠢笨的人,梳好了小辫子跑到台前请人抓。”
小皇子早殇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因为孩子的额娘是全妃,后宫众人多半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失了孩子的全贵人人事不知的躺在承乾宫的寝殿里,全然不知道光下令彻查后的结果正在离自己不远的正殿,在慎刑司新任总管孙海不疾不徐的叙述中,正一点点的展开。
“太医细诊了全贵人的脉,一致认为全贵人是接触了催产的药物,这才导致产期忽然提前。奴才着慎刑司的人彻查了所有全贵人曾接触过了东西,以及过去几日内全贵人曾服用过的膳食和药物,发现问题出在全贵人书桌上的一方砚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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