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到香港,肯定使焦书记非常被动。听说开了一次常委会,专门研究你叛逃的问题。细节不太清楚。”
郝相寿自我解嘲:“香港是中国领土,这怎么能算叛逃?”
葛萌萌反唇相讥:“台湾也是中国领土,照你的逻辑,你去也不算是叛逃了?”
“我也是万般无奈,谁愿意躲到香港遭人白眼。”
“你觉得事态会如何发展?”
“萌萌啊,市委乱了套,李浩义很可能把焦东方、千钟、孙奇和我都抖落出来。别看他平时气壮如牛,关键时刻根本扛不住。甚至会影响焦书记的地位。我要不是跑得快,此刻已经在班房里面啦!”
葛萌萌给自己和郝相寿都倒了一杯xo,饮了一小口说:“这就是说,他们这回是要跟焦书记动真格的啦!”
郝相寿深深叹口气。
“唉!这也是焦书记咎由自取。他居功自傲,旁若无人,我行我素。党内斗争又那么复杂。我劝过他几次,他总听不进去。历史的经验应当注意麻。如果你没毛病也就算了,焦书记又浑身是毛病,又一点韬光养晦都不讲,怎么能不树大招风,不自找倒霉。我根本不想走这条路,但实在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郝相寿能出来,就算老天有眼,你福大命大,没把你送上法庭,就念阿弥陀佛吧。”
“话是这样说,心里总不甘心。小葛,现在我落难,大陆是暂时回不去了,你不会袖手旁观吧。当初,是我把你弄到香港的,旧情总还是要讲的哟?”
葛萌萌用手摸着郝相寿的胡子茬。
“看你没精打采的,振作起来。过去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将来也还是一条线上的人。告诉你,这回我也差点落到陈虎这小子手里。他一直追我到机场,追问易新供词的事情,让我顶回去了。”
“什么供词?”
“你忘了,就是骗汇案主犯易新关于三百五十万元交给了一姓何的港商的供词。是焦东方死活要抽出来,你批了条子,我才去检察院档案室借阅。”
郝相寿拍拍脑门。
“想起来了,三年前的事情,陈虎又抖落老账干什么用?”
葛萌萌不满地看了郝相寿一眼。
“老郝,这里没外人,你在我面前难得糊涂就没劲了。何叔与何启章的关系很深,与焦东方的关系也很深,照着这份供词追查下去,当时就会把何启章揪出来,他还能提副市长?把何启章推出来当副市长是你们一致的利益。所以焦东方非要把易新的供词从卷宗里偷出来。你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我,你怎么会忘了子呢!”改
郝相寿尴尬地笑笑。
“我真不是装糊涂,来香港后脑子乱七八糟,你猛一提三年前的事,一时记不起来。不过,不管是何市长还是我,都没亏待你呀,市政府出钱,给你在香港建立了一个安乐窝。”
葛萌萌甩掉高跟鞋,像猫似的给缩在沙发里说:“市里一出事,香港也不安全了,况且九七大限快到,咱们得另找地方。”
葛萌萌突然兴奋地从沙发跑到地下。
“我怎么给忘了,咱们找何叔呀!他从咱们手里没少赚钱,我呆在香港也危险,我们找他想办法!”
郝相寿把酒一饮而尽。
“这个人我知道,他占了黑白两道,很有能量,与焦东方的关系很深。但以我现在的处境,他能帮忙吗?”
“我看能。倒不是因为他多么仗义,他和我们有共同的利害关系,我们一个个倒了,他在我市的投资就泡了汤。实在面子不够的话,让东方打~个电话来就行。”
香港午夜的大雨使喧嚣了一整天的繁华街道冷冷清清,一辆黑色沃尔沃轿车穿越雨幕,停在九龙尖东一座高层大厦门道。身披乳白雨衣的是葛萌萌,她身旁的男人用雨帽遮住了面部,他正是郝相寿。为了躲避熟人的注意,郝相寿不得不过起把自己包个严严实实的日子。
此刻,郝相寿最担心的是何叔怎样接待他。今非昔比,现在他已经不是地位显赫的市委办公厅副主任。乱离人不如丧家犬。他何叔用不着像过去那样巴结我。我一句话,一张条子,就能让他把肥肉捞进嘴里;现在是求救于他,他会仍然把我当成显赫的政府官员吗?如果他拒绝,我该怎么办?
不幸之中大幸,是我能安全逃离虎口,一路平安到了香港。葛萌萌还算仗义,帮我与何叔接上头。但她不仗义也没办法,我们是挂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下车前,郝相寿咳了一声。
“萌萌,你说何叔会用什么规格来接待我?”
“不知道。但何叔同意我们去见他。”
“唉,以前何叔到市委,对我总是点头哈腰,我对他也很照顾,他不会忘了过去的交情吧?”
“虽说,你已经不是地位显赫的市委办公厅副主任了,你还是做好思想准备,别计较他对你的态度。”
“过去?”
葛萌萌不耐烦地打断,“老郝,别过去过去的了,你都这份模样了,怎么还老找你当副主任的感觉?上什么山唱什么歌吧。你现在是求救于他,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老郝,何叔这儿规矩特大,以前我来过,跟进了白公馆似的,你顺从着点,别找不自在。”
“唉,没想到我郝相寿一念之差,今天落个虎落平阳被狗欺的下场。”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郝相寿还是郝相寿,不同的只是你的身份变了,如果你总不适应角色的转换,连我也帮不了你。”
郝相寿欲言又止。乖乖下了车。
刚一进入电梯,郝相寿与葛萌萌就被两名陪同的彪形大汉戴上眼罩。葛萌萌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见何叔,知道这是外人晋见何叔的老规矩,所以心里还比较踏实。郝相寿在眼罩蒙上的一刹那,精神几乎崩溃,耻辱感紧紧抓住了他习惯于居高临下的自尊。他突然领悟到过去自己之所以强大,强大到让何叔给他擦皮鞋也不会被拒绝,并非是自己的个人能力,乃是出于政府的授权,有代表政府说话的资格。如今失去了这种资格,他就什么也不是,如果何叔让他擦皮鞋,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郝相寿凭感觉知道电梯在疾速上升,无法判断已经升到多少层。突然,他被推出电梯,进了另一间电梯,凭感觉他知道电梯又迅速下降,忽然又停下;再次被推出电梯,进入了又一间高速上升的电梯。经历了失重与超重的反复折腾,郝相寿已经失去了方位感和时间感,心脏都有点承受不住。
直到他们被领进一个足有二百平方米的大房间,摘下眼罩,郝相寿的心跳才趋于平静。
房间灯光很暗,空无一物,只有墙角有一张特大的老板台,一盏绿色的台灯,依稀可见灯影下有个模糊的脑袋。
绿色台灯下清晰传来经功放器传来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就像在身边说话一样。
“欢迎。郝先生,葛女士,请坐。”
(bsp;黑影里有人搬过两把椅子。郝相寿和葛萌萌坐下。
两个男人分别解除了郝葛的眼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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