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妈妈带的。”女儿说,“是老师告诉我游的。”
听了半天,马民才明白,她们母女是在游泳池里游泳,女儿进了体委组织的游泳班,每天上午游两个小时。女儿正讲述着这些马民不知道的故事时,妻子回来了,那张给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是一种懊丧和愤慨。“日他的,老子今天很倒霉。”妻子说。
妻子是从不骂脏话的,从马民和她认识起,妻子是第一次说脏话。马民不是感到吃惊,简直是感到高兴。“怎么倒霉?”马民不在乎她的气愤说。
“我的钱包被一个流氓抢走了。”妻子很怄的样子瞅着他,忘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里面有六百元,还有我的身份证。我气的是我的身份证没有了。”
妻子买了猪肝、蕹菜、黄瓜和辣椒,走到一个乡里人摆的菜摊子前,弯下腰选择西红柿,因为马艳天喜欢吃西红柿蛋汤。她身上挂一个黑钱包,是那种很细的带子吊着的人造革包。马民虽然赚了钱,而且不止一次地要她更换身上的用品,可是妻子一向主张有钱要当没钱用,处处都追求节约,当然就不肯换这个包。这个带子细细的黑人造革包,在他弯下腰选择光洁好看的西红柿时,垂在她的腿旁,因为钱包内装着很多十块或五块的散钱,自然就鼓鼓的。一个一身邋遢的年轻伢子,攥着一把小小的折叠剪刀,嚓咔两下,钱包就到了他手上。妻子一发现,反手抓他,这个年轻伢子身体一歪,飞跑入一条巷子不见了。妻子可气的是,大家都干瞪着她,没有一个人随她去追。这是中午,菜市场上没有多少人。
“是这样的世道,”马民并没有责备她,“现在没有几个雷锋和王杰了。算了。”
“这些人也不怕坐牢的。”
“他们怕坐牢就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你的钱包。”
马民同情地瞥她一眼,笑笑,“六百元钱算了,似如喂给狗吃了。没关系。以后买个结实点的钱包,买菜时抓在手上,别人就抢不到了。你自己要给犯罪分子提供作案的机会呢,这不算了。”
“我的身份证呢?”
“身份证他要了没用,还不是丢到厕所或阴沟里去了。重新去派出所补办一个就是。”马民轻描淡写地说,有意把话题拉开,“天天说她晓得游泳了,这是真的不?”
“是的,她游得几米远了。”
“你带她去游泳?你不怕她淹死,你胆子蛮大吧?”
“我带她游泳罢?”妻子说,“她看她小姨去游泳,就嚷着要游泳,正好那里办了一个游泳班,包小孩学会游泳。还不是就让她去!学了十二天。”
“你能游好远了?”马民放下心来问女儿。
天天一脸得意,比划着说:“我可以从这头游到那头。”她为了更形象,就起身,从搁着电视机的矮柜前,一直走到门角落里。
“找可以游这么远。”
“你一个人游这么远?不要人保护?”
“我一个人游这么远,个要人保护。”
“找不信。”马民逗女儿说,“你游不了这么远,大人才能游这么远。”
“妈妈,你说我游得这么远不?”
“你妈妈眼睛有问题,她看不见。”
“妈妈看见了的。”女儿急道,“你这个臭爸爸。”
“你只能游这么远。”马民伸出两只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只能游半尺远。
“你是个臭爸爸。”女儿扑到马民身上,开始用小小的拳头打人了。
“好好好好,你莫打人,你可以游那么远。”马民高兴地说,抱住女儿亲了亲,“你进步了,你晓得游泳了。爸爸最爱你。”
吃过中饭,女儿就嚷着要妈妈带她去游泳。“我要去游泳,我要去游泳。”
马民见妻子有点疲劳,就说:“现在不去,睡个午觉后,爸爸送你们去。”
马民在午睡快醒来时,觉得有个人坐在他一旁,他马上意识到是妻子,妻子坐在床旁,盯着他,他的脸能感觉到妻子目光的温热,他觉得妻子的目光同温开水泼在他脸上一样。他没有动,他仍然装作是睡着的,他心里想看妻子干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揪得很紧,他忽然想,妻子莫趁他熟睡的时候,拿刀子杀了他什么的。她反正是个精神病患者,你能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呢?报纸上不是登过女精神病患者杀死自己丈夫的事情么?当然她真的人杀死我,就让她杀吧,她还没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呢。但是他却睁开了眼睛,妻子看见他睁开眼睛,脸立即一红,逃一般地走开了。马民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他瞥了眼表,三点钟了。他点上支烟,想妻子坐在床旁看他睡觉,妻子心里还深深地装着他,就苦笑了下。女儿走了过来,她刚刚醒来,对马民说:“爸爸,起来,游泳去,听见没有!”接着她扑到马民身上,拈马民的鼻子。
“你妈妈睡觉吗?”
“妈妈睡觉起来了,在厨房里洗脸。”
马民打了个舒畅的哈欠。“让爸爸抽支烟。”马民说,“把瞌睡赶跑。爸爸好久没有像这样睡过了。”这大半年来,马民这是第一次睡午觉睡得这么香。平时,他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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