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一个男生说道：“好像要下雨了。”

克凡心中一惊，与猫先生相视一眼，点点头，跃下土墙。

男生们轻车熟路地带着路，穿过一小片白菜田地后，前头的男生伸长了胳膊指着他脚底下的一块凹地，喊道：“老师，就是这！”

克凡快走几步，登上男生所处的小土丘，往下一望，一时有些呆住。

脚底下的凹地里遍布着绚丽盛开的火红玫瑰，一簇一簇，一丛一丛，如烈烈的火苗，在这隐秘的山谷肆意燃烧着。

小班花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传说中的玫瑰花圃，一时看怔了眼。

有个男生炫耀宝贝般地笑道：“美吧？”

克凡喃喃自语道：“美得邪乎。”

75

他们立足的土丘旁有一条小路，徐小楠推开挡在身前的男生，径直往下跑，边跑边叫唤道：“小林！小林！”

众人如梦惊醒，一起往下跑。

从上往下看的时候，玫瑰花圃的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但等到众人置身其中之时，克凡才发现这花丛极其之深，蔓长的花枝几乎要覆盖到他们的胸口。

正常的玫瑰花怎么能长得这么凶？克凡细看身边的每一朵玫瑰，恍惚觉得，她在每一朵玫瑰花上看到的不是鲜花，而是一张张愤怒的人脸。

克凡十分不安，她的心跳得厉害，她想让自己的学生通通回到土丘上，可是一抬头，她却找不着任何一个小青年了。

天地间的空间一下子被拉长，每一道缝隙里都被满满当当地填充上玫瑰花，整个世界都是这些愤怒盛开着的鬼魅花灵，积雨云乌沉沉仿若堕天的黑铁，压的克凡几乎就要喘不过气。

克凡挥手打开缠绕在她身上的花枝，往前快速移动了两步，一只长势较高的玫瑰花枝刷过她的下巴，留下一道刺痛的划痕。

克凡对着空旷的天地高声呼喊道：“猫先生！你在哪？”

“猫先生？是谁？”一个平淡如水的女声在背后乍然响起。

克凡的背后瞬间起了无数鸡皮疙瘩，她慌忙回头。

背后除了一望无际的玫瑰花丛外，什么也没有。

“他是你的恋人吗？”那个清淡无波的平静女声又在克凡背后响起，这次靠得更近，几乎是贴在克凡后脖子处说的话。

脚底下一枝花枝横生而出，弯曲着缠上克凡的小腿，在克凡听到声音急回头的瞬间，将她拽倒。

“啊！”

克凡后仰着重重摔入玫瑰花丛。

无数玫瑰刺狠狠扎入克凡裸露在外的手、脖子和脸颊上，疼得克凡原本紧闭的眼立即睁开，入眼处，除了越来越破碎的一小块残留的天空外，只剩下密集黑暗的花枝。

像潮水一样翻涌而来。

克凡有一种她落入的不是花丛而是水潭的错觉。

一个温柔的成熟女性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开，“小凡，来，跟着我念，一定要把他的名字念得清清楚楚哦，他叫做……”

姑姑？！

“小凡，姑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姑姑！

克凡骤然瞪大眼，眼前的天空只剩下零星的几点暗色。

“克凡？你在哪？！”是猫先生的声音。

一个轻飘飘的身影自上而下覆盖上克凡的身体，将最后的几点光完全覆灭掉。

克凡与她近距离面对面，干瞪了一会儿眼，苦涩地笑了笑，说道：“你好，女鬼。”

女鬼除了脸色白到几乎透明之外，平静的一张脸看上去倒也并不怎么吓人，她的一头长发散落在克凡脸颊两侧，痒得克凡有些难受。

克凡“呼”得吹了口气，把那些头发吹开。

女鬼平静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笑意。

“克凡！！！”猫先生还在喊她。

克凡轻声询问躺在自己身上的女鬼，“他们都还好吧？”

女鬼点点头，冰块一样的鼻尖触到克凡的热热的鼻头，激得克凡差点打了个喷嚏。

克凡打着商量说道：“你看，咱们俩都是女的，这种说话姿势也不是很方便，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喝杯茶，聊个天，我请客，怎么样？”

女鬼说：“你长得跟她真像。”

“诶？”克凡装傻道：“大家都说我长得像极了我母亲。”

女鬼说：“虽然我的障术挡不住那只猫太久，但我不介意一直和你这么耗着，顺便和那只猫鱼死网破，能拉上你的一群学生垫背，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克凡尴尬笑道：“我和我姑姑不熟，真的。”

女鬼说：“这会儿倒说了真话。”

克凡直视女鬼泛着血丝的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无害，她说：“你把我往花海里扯的时候，我听到了姑姑的声音，这片花海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姑姑的气息，我是不是可以猜测，这片玫瑰花田其实是姑姑种的？”

女鬼点点头。

克凡又问：“那……她老人家种了这片玫瑰花，是打算做什么的呢？”

女鬼的眼睛微微眯起，她说：“你猜呢？”

克凡苦笑道：“我倒是希望她老人家只是种来自娱自乐用的。”

女鬼说：“让你失望了。”

克凡苦笑道：“希望她不是故意种了这么一大片花田，专门用来捆绑你的，更希望你的死和我那十七年没见了的姑姑没有关系。”

女鬼终于笑了，嘴角两颗尖利的獠牙在黑暗中折射出让克凡刺痛的光，她笑道：“这回，你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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