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怕看牙齿,其实很常见,也不算什么丢脸事。我遇过好几个有牙科恐惧症的男病人,后来都是被我们老板给『治好』的。」
「真的?妳是说……妳们老板?」
「就是小筝的医师。」吕姐笑道:「叶先生,你一定很久没看牙了吧?既然都来了,如果小筝看完还有时间,你要不要给他看看?咱们倪医师很温柔的,叶先生可以尽管放心……」
二楼。
倪珑看完x光片,戴上口罩手套,走到诊疗椅旁坐下。
「弟弟,今天是最后一次啰,蛀牙虫只差两只就抓完了。高不高兴?」
躺在椅上的叶筝闻言仅仅「喔」了声,有着长卷睫毛的眼睑合上,小嘴主动张开。
看了几次下来,倪珑早已习以为常这小鬼的与众不同,只不甚在意的笑笑。
「我要rct(注一),帮我准备localanesthesia,5x5rubberdam,p1clamp……」
指示史方平去拿器械,他回过头,正想再调整一下椅子的高度,目光微微一转,忽地落到小男孩交迭于腹部的双手上。
「这条带子好眼熟。」他若有所思的端详着。
叶筝睁开眼来。
「好像跟叔叔之前戴的那条一模一样……难道只要看过一眼,你就可以编出同样的花纹来了?」
「才不是。」
叶筝摇头,摸了摸左手腕。这条带子的花色本来就是他自己编出来的,不是照著书上做,也不是老师教的。他编了本想再送给父亲,既然父亲又找到了,他就戴到了自己手上。
「我的那条,已经还给别人了。」倪珑拉开医师袍的左衣袖,露出仅戴手表的手腕。
叶筝沉默一会,问:「还给谁?」
「你先回答叔叔,你有把自己做的带子送给谁过吗?」
「不要,你先说。」
「好吧。」他垂眸微笑,「我把它还给了……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
「倪珑!」
刚巧瞥见男孩单薄的身形正慢慢走过窗外,他连忙将头探出办公室,朝他招了下手。
「中午来化学教室一趟,老师有东西给你。」他小小声的用口型说,模样神秘兮兮。
男孩微微一愣,没有多问,只乖顺的点了点头。
「好的……老师。」
午休时间,当他抱着一只大牛皮纸袋踏入约定的教室,男孩已安静在内等候。他先谨慎的将教室大门关起,然后回到桌前,小心翼翼将纸袋内的物事取出。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方面,就去查了一些资料……这些是台湾和日本出的同志杂志,给你拿回去看,有很多人分享他们的经验和心路历程,还有很多……咳,精采的图片。
「另外这本《同性恋》,作者用学术研究的角度分析同性恋者,我觉得很值得一读;还有这本《拥抱玫瑰少年》,书里的男孩子遭遇跟你有点像,只是他比较不幸,在厕所疑似被同学集体欺凌致死,当年是很轰动的社会案件……」
他叨叨的把每本书都介绍过一遍。男孩一言不发的翻看着那迭书籍杂志,忽然掩住嘴,垂下头去。
「怎、怎么了?」他吓一跳,连忙凑过去察看,发现对方其实是在笑,不由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啊?」
「没事。我以为……老师会拿《花花公子》或《阁楼》那类的杂志给我。」
「为什么?」他听了一头雾水。「你不是喜欢男生吗?我干嘛拿有一堆女人照片的杂志给你看?」
「『矫正』我啊。」柔润的少年嗓音轻声道:「我以前国中的导师说,喜欢同性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是可以矫正回来的。」
「该矫正的是他的脑袋,倪珑。」他叹息,伸手抚着他的发心,可以想象这具小小的身体,承担着多少同龄男孩无法想象的矛盾和痛苦。
「别觉得自己是有问题的人。喜欢同性没有不对,也不是病,只是活在这个异性恋居多的世界会比较辛苦一点……」
男孩「嗯」了声,像乖巧的猫咪般一动不动,只一双美丽大眼专注的看着他。
「老师……您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或是有什么心事?」他忽道。
他「咦」了一声,有些纳罕。
「你怎么知道?」
「这里的皱褶多出一条了。」男孩抬手,纤长白皙的指轻触了下他眉间。
「真的假的……」他先是惊异,然后摇头失笑。「你这样就可以看出来?好厉害,倪珑,说不定你很适合当医生喔。」
既然被看穿,他也不再强自忍耐,抚着右颊苦着脸说:「老实说……是牙齿在痛,痛两天了……吃止痛药也没用,唉……」
「牙痛?那怎么不去看牙医呢?」
「这个……说来丢脸。」他脸微微一红:「其实我很怕看牙,大概是因为小时候遇过很可怕的医生。那个『老北北』拔牙都不打麻醉针的,把钳子用火烤过就直接上了。」
「……听起来真可怕。」
「对啊,后来我每次都是牙痛到受不了,才去看牙齿,看了一次不会痛了,下次就不去了,现在应该满口都是烂牙吧。」
就好像天敌一样,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害怕。明明照胃镜什么的都ok,偏偏就是无法忍受,有人拿着奇形怪状的工具在他嘴里钻钻磨磨,光是躺上诊疗椅就全身发抖。
「那,我以后去当牙医好了。」
「咦?」他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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