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片刻工夫之内,她同样被狠狠打了一下的上嘴唇已经迅速肿了起来。
坐回车里之后,章允超拿了两瓶水,一瓶递给心月喝让她压惊,另一瓶打湿了纸巾替她小心揩拭脸上的伤口。心绪稍稳,他们才理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原来那一下油门踩足之后,车子固然是从半悬在斜坡上的危险中摆脱了出来,却又变成向前打滑,而那一面全都是树,终于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正好触发了安全气囊。章允超个子高,被气囊打到前胸,心月个子矮,则被打到了头脸。
此时车子静静地停在那里,那棵被撞的树却只是被蹭掉了一点点皮。
这车开是肯定不能开了,好在还能打着火。去而复来的暖气立即驱散短短片刻之间便已侵入车内的严寒。
然而这暂时的安全和温暖又能维持多久,当油灯已经亮起?
、29
看着亮起的油灯,章允超当机立断,伸手到后座上拿外套:“我去后备箱把所有食物和衣服都给你搬到车里来,你就在这里坐着,一会儿先把火熄了,把衣服都堆到身上,等实在冷得不行再把暖气打开一会儿。记住,千万要省着点用,食物也要省着点吃!”
心月大为戒备:“什么意思?你呢?”
章允超已经开始穿外套:“我下去找人来接你。”
心月一把拉住他,指甲都掐进了他的手背:“不行,你会死的!”
她听说过的,也是在几年前,一家韩国人大冬天里跑到美国荒无人烟的地方旅行,大概也是如此时这般的所在,也在雪地里受困。丈夫让妻儿留在车里,自己下车徒步求助,最后活活冻死。而一周后这辆车被发现,那对母子成功获救。
所以,如果同样的厄运降临到他们俩身上,章允超如果留在车里,两个人再省着点吃东西,还有一条活路,否则……
章允超回头看她,目光陡然灼烈:“你怕我死?你不是要我去死吗?”
心月一愣,下意识地放开他的手,却又立即紧紧抓住。
她垂下眼帘,咬着嘴唇,跟自己较了半天劲才嘟哝出一句:“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我、我害怕……”
说到最后,她忽然之间意识到:我怎么这么不争气?这么没出息的话都说出来了!
于是她的语气霎时又变得凌厉:“谁在乎你的死活?你要死就早死,要是死在求救的路上,我不就更没救了吗?要是你留在这儿,最后弹尽粮绝的时候好歹我还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说不定能维持到救援来到呢!”
章允超定定地看着她,她也勉力强迫自己不甘示弱地回视——不,回瞪着他。
顷刻,章允超忽然笑了,柔声道:“好,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把我吃了吧。”
心月别开脸去,不肯再看他。
片刻之后,章允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心月,乖,听我说……”
这句话,活脱脱就是江攸明的语气。而他还什么都没说,心月就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她无法忍受——也不知究竟是无法忍受这种语气还是那马上就要出口的内容,厉声打断他:“我不听!反正你不许走,我说不许走你就不许走!”
章允超似乎浑身一震,心月却已无法看清。就在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毫无征兆的眼泪也猛然冲破她的眼眶,似乎带着经年的刻骨伤痛,淌过受伤的脸颊时,火辣辣一片刺痛。
可她不知如何制止这一切,突然之间,除了不停不停地流泪,她就什么也不会做了。
章允超重重地将胸间那团气叹了出来:“好吧!”他替她裹紧身上一切御寒的衣物,将车子熄火。
然后,他一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心月全身一僵,本能地要挣扎抗拒。
他抚慰地解释道:“咱们不知要在这儿挨多久,暖气能省则省,知道吗?”
心月没有再动,片刻之后,僵硬的身体也柔软了下来。
窒灭了汽车引擎之后的世界,车窗又隔绝了雪落的声音,再加上两个人都沉默无言,整片天地都像是已经死去,以至于心月有一种神经错乱之感,以为自己其实已然堕入冥界。
不知过了多久,章允超轻声问:“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心月摇摇头。她其实有点饿了,却半点胃口都没有。
章允超便也没动。再默然了少顷,他又问:“心月,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心月又摇了摇头。
章允超似乎笑了一下:“也好,现在保存体力,可以睡一会儿,把所有的话都攒到最后——心月,最后,特别特别想睡的时候,记住一定不能睡,那时就要拼命说话,让自己保持清醒,知道吗?”
心月知道他所说的最后是什么意思。如果两个人真的要捱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睡眠会悄然夺去他们的生命,多一刻清醒,才能多一分希望。
难道她和他,这个原以为此生连相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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