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没有一根柴了,叫雪梅怎么做夜饭?”
“那就饿一餐吧!”张亮还是懒洋洋的,不肯动弹。
希声老半天叫不动张亮,不由噗哧一下笑了:“哈,一百多斤的汉子,怎么一下就瘫了,像头放了血的死猪!你老实交待,这是何缘故?”
“什么什么?啊!你要我交代什么?”张亮身上有根敏感的神经被拔拉了一下,歪过脸来,警惕地审视着吴希声。
“哈哈!”希声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昨天夜里,你们折腾了一宿,把你累坏了吧!”
张亮霍地坐起,眼睛都瞪圆了:“咦,你,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呀?”
希声笑道:“你们也不注意一点影响,闹地震一样,想叫全楼知青都晓得吗?想让刘福田来抓你们的不正之风吗?啊,你!”
张亮血冲脑门,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只撩起眼皮偷觑希声那笑盈盈的瘦脸。幸好,吴希声的脸色平和如故,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张亮也就不至于太难为情,又放倒在禾草垛上,点了支喇叭烟,狠吸两口,长叹一声道:“唉,迟早的事,迟早的事,逃也逃不了的。”
“我早看出来了,你和雪梅蛮适合的。”
“是吗?”
“我除了祝福你们,还有个要求。”
“噢?你说!”
“雪梅是个好人,天下难找的好姑娘,你小子可不能逢场作戏,要一辈子爱她,一辈子疼她!”
“我会的。”
“唉,人家一个响当当的产业工人的女儿,在学校里红了半边天,却不嫌弃我们俩,让我们参加她的知青队。”
“那是。”
“这些年来,她给我们烧水做饭,洗洗刷刷,缝缝补补,真不容易呀!”
“嗯,那是,那是!”
“你小子要是欺负了雪梅,我就饶不了你!”
张亮看着瘦不拉叽的吴希声,别说一个,来三个五个,也不在话下呀,他居然牛皮烘烘地说大话,就深知这六七年的风风雨雨,把他们联结在一起的情谊,已是坚如磐石刻骨铭心的了。他便大声响气地向吴希声保证:“你放心,我疼她爱她还嫌不够呢,哪会欺负她!”
希声在张亮宽大的肩膀上狠击一掌:“行,这才算一条男子汉!”
两人说着说着,眼睛都有点潮湿,嗓门都有点哽咽。沉默一会儿,张亮又把承诺加以具体化,说他这辈子如果有条件要娶个女人,那就是蓝雪梅了。不过,他们不会在枫树坪结婚。他们一定要争取回上海,他要让雪梅体体面面地当新娘!他重重地回了希声一拳,“你小子等着吧,我一定请你喝喜酒!”
“我就盼着这一天!”希声双眼放光,一腔真诚,把一只胳膊搭在张亮的肩膀上,无比深情而向往地说道,“到时候,我就给你们当个证婚人吧!”
两人歇够了,也谈够了,这才提起柴刀、扛上钎担上山去砍樵。
第三章偷尝禁果(7)
又过了些天,吴希声却突然向雪梅和张亮提出“分家”。起因不光是发现他们在一起睡觉,更主要的,是他在无意中看到伙房后头的垃圾篓子里的鸡蛋壳,却好久吃不到一粒鸡蛋。上海知青队多年来实行乌托邦式的“共产”原则,即使只剩下雪梅、张亮和希声三人,也是在一口锅灶里开伙吃饭。张亮个大饭量大,可他挣的工分也多;希声体弱吃得少,他的工分收入也少。雪梅的劳力和消耗都属中等。也就是说,他们的劳与酬,大体扯平。在某件小事上,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那也无关紧要,因为多年同窗,特别是“文革”中结成的友谊,足够把他们之间的不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吴希声甚至觉得,在枫树坪的日子虽然苦一点,但他与张亮、雪梅三人姐弟哥们式的情谊,一辈子都值得回味。就说养鸡吃蛋吧,好当家雪梅姐饲养着一窝老母鸡,竞相下蛋,好长日子,他们每人每天都能吃到一粒鸡蛋。前些日子,四只老母鸡被黄鼠狼叼走三只,雪梅伤心不已,叫张亮在鸡橱边装机关设暗器,不杀黄鼠狼誓不罢休。可是狡猾的黄鼠狼并不上钩,雪梅也不敢多买几只母鸡来养。一只老母鸡下蛋就供不应求。雪梅把一粒鸡蛋打成蛋花花,煮成一锅汤,大家一视同仁都能沾点蛋腥味。可是现在,希声已经许久只见蛋壳却吃不到鸡蛋,原本就不大牢靠的“共产”原则,不能不在希声心里砉然坍塌。他想,中国许多大家族中的同胞手足,原来都相亲相爱,一旦娶了老婆,随即有枕边风、私房钱,没有不祸起萧墙,吵着闹着要分家的。雪梅和张亮虽然还没打结婚证,已经不避人耳目、卿卿我我地睡在一起了。按照人之常情,他们该有小两口的小日子,张亮一天独享一粒荷包蛋,也在情理之中,我吴希声掺和进去算个什么事?
这天希声下工回家又迟了点,他洗好脚,挂好锄,走进伙房见张亮和雪梅已经吃过饭,桌上留着一锅红薯饭,一碗苋菜汤,一碟萝卜干,就是不见荤腥,当然更没有煎蛋炖蛋或鸡蛋汤。
雪梅撩起围裙搓着手,尚未开口已是满脸歉意:“真对不起!那只老母鸡又抱窝了,老不下蛋。希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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